和墨笑笑,帮她把碗拿走回收,又过来找她。杨徽吃饱了肚子,心情也好一些,便将奖状的事情与和墨说了。 和墨静静地听她讲,听过后沉默了一会儿,伸手过来说:“徽徽,跟我来。”
杨徽由他拉着到了五年级的教室,和墨让她在教室门口等着,过了一会儿拿了一张草稿纸和一支铅笔出来。 杨徽问他拿纸笔做什么,他也不说,只是让杨徽跟着他去了空余下来的乒乓球台,而后把草稿纸铺在球台上,弯腰去画些什么。 很快,杨徽便从和墨画出的图案猜想到了什么。 先是“优秀学生”奖状的顶头花团,接着是文字。 杨徽同学:在1999-2000年度第一学期评比中,表现良好,荣获“优秀学生”。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那被米浆打湿融开的每一个字,被丢弃在垃圾篓里的每一个字,被和墨一个一个地写了回来。 杨徽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有些东西便是这样,有人会视之若草芥,有人却视之若珍宝。 “你的奖状回来了,所以别伤心了,嗯?”
和墨把那张“奖状”递给杨徽。 那时他们沐浴在阳光中,杨徽映着光芒,向和墨投去一个灿烂的笑容。 “嗯,我不伤心了。”
* 和墨刚到三平坝借住的第二天,杨徽的父母便带着杨耀离开了三平坝。 他们走的那天,杨建国带了杨徽去南溪镇上送他们。杨正光倒是跟杨徽说了几句告别的话,让她在家好好过活,照顾爷爷。 陶翠没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看杨徽,说:“我和你爸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杨徽那时便想,宁愿妈妈什么都不说呐。 发车的时间将到,杨正光把行李往车上搬,陶翠抱了杨耀跟过去。 也不知是因为受到此前和墨父母离开这件事的刺激,还是心底长久以来对父母的渴望在作祟,杨徽在那一刻做出了许多年后她仍无法解释其中缘由的举动。 她跑上前去,伸手扯住陶翠的衣袖,眼泪也跟着落下来:“妈妈妈妈!你们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丢下阿徽……呜呜呜……你们不要阿徽了吗……” 这样的哭声,杨建国与和墨都许久没有听到过了。杨建国隐隐记得,上次杨徽这样哭泣,是她几年前摔倒磕伤膝盖的时候。自那以后,杨徽不再这样放肆地哭闹。 陶翠一开始还有些懵,本能地将杨耀往怀里抱紧了些,生怕杨徽伤到他。等她反应过来时,便看到周围的路人对她投来各种目光,嘲笑的,同情的,叹息的……她可以受得了打工时别人的白眼,但受不了南溪镇这些人这样看她。 她打从心里想,她出去几年,回来已经与他们不同,她以后是要在大城市生活的人,怎么能被这里的人同情和鄙视? 想到这里,她便怨愤地瞪了杨徽一眼,沉着声音让杨徽放开她。可杨徽正哭得难受,哪里听得进话? 杨徽宁愿做一个固执的孩子,撒泼哭闹,以为这样妈妈就会于心不忍,就肯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