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徽没有像以往一样,有问题便问出来。因为她知道所有人都期待这是个小男孩,所有人都相信这是个小男孩。王美琳脸上洋溢的笑容,也是因为她相信这是个小男孩。 杨徽只觉得这样的事实令人有些沮丧,可她没有表达也没有倾吐。 她又能做什么呢? 杨徽坐到洁洁身边,洁洁取了一块新的底布给她,让她先大致构思想绣的图案和颜色,再去配绣线。 杨徽便低头认真去想了。 屋子里几个女人一边低头干活,一边聊了起来。 王美琳扶着腰慢腾腾坐下来,叹了口气说:“我现在真是害怕,要是我屋男人也像王开畅他爸那样,我可咋办噶?”
洁洁嗔了一声说:“乱讲的噶,你就是因为怀孕了,容易乱想。”
“我以前也没想这么多,就是碰上这件事,才想这些的噶。你说我们给他们洗衣服、做饭、种地,还给他们生娃、养娃,每天辛苦照看家里老人,他们怎么还去外面乱搞?”
王美琳到底还年轻,对婚姻的认识和经验总是有限的。在她看来,两个人结婚了,那便好好在一起过日子,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洁洁也说不清楚其中的原因。她摇摇头,又叫王美琳不要乱想,便低头继续绣手里的鞋面。 王美琳觉得这话题无趣,又换了个话题说:“我记得以前王开畅她妈欺负你,还说你家男人肯定在河口那边有别的女人,哪个晓得到头来是她自己的男人出问题了。”
洁洁听见这件事,不由得顿了顿,心里一道激灵,手里的针便稍稍刺破了皮,她赶紧镇定下来,抬头说:“这也没什么好说的,秀秀她就是嘴巴毒了点,心眼还是不坏的。上次我家香蕉黄了,她也帮我去割香蕉。”
这事倒是没错,王美琳点点头,低头去看自己鼓起的肚皮,又抬手去摸了摸,苦笑道:“我这辈子的指望就是这个娃了。”
王英接话道:“女人一辈子不就是这样的噶?在家的时候就指望家里大人能给找个好人家,嫁人就指望男人能对自己好一点,有了孩子以后就全靠孩子了。就想着好好把孩子养大,等孩子有出息了,我们的苦就熬到头了。”
王美琳和洁洁都点了头,接话说确实是这个理。 可杨徽心里实在疑惑得很,她从小便受到爷爷的教育,让她做一个独立勇敢的人,不能总是依赖别人。等上了学,书本上、课堂上教给她的,是每个人都能经过努力奋斗实现自己的价值。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去依靠男人,去依靠孩子? 她心里实在疑惑,又想着这个事情应该跟王美琳生男孩还是生女孩的话题没有很大关系,便开口问其他几人:“为什么我们要依靠家里的男人,要依靠孩子?我们自己不能依靠自己吗?”
其他几人听见杨徽这样说,都笑了几声,倒也不是嘲笑,只是觉得这孩子单纯可爱,也只当是童言无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