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采石场爆破组真的出事了。这天的下午。工人们打好了孔眼,装好了引爆炸药和雷管,就等范志学一声令下。莫名其妙地是,范志学突然感觉到右眼跳的厉害。这可是不好的预兆,民间历来有左跳财,右跳崖的说法,今天的引爆会不会出现问题?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先强调一下。在爆破组的临时工棚里,范志学说:“兄弟们,引爆设施都万无一失吧!”
爆破组的成员一齐说:“万无一失。”
考虑到前一次因为一个成员因为脚抽筋而没有及时跑到安全区被炸死的事,范志学说:“大家都活动一下,看看身体哪里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成员们有的跳跳,有点转转身,有的弯弯腰。“没事,队长!”
成员们齐声说。“很好,现在开始行动。”
一共是10引爆点,十个引爆员各就各位,只等范志学的号令。范志学用望远镜观察十个引爆点,一个一个地确认后,用专用喊话喇叭下指令:“引爆开始!”
引爆时间不长,动作慢点也只有一两秒钟,因为引线的长度是所里规定好了,引爆后只有5分钟的时间跑离危险区。范志学一直拿到望远镜观察成员们的撤离情况。当确认所有引爆人员安全回棚后,才放下心来。引爆点陆续爆炸,一时间石块飞向空中后又落到地面,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整个采石场也弥漫着沙尘。“队长,8号引爆点好象没有爆炸!”
好一会儿了一个成员说。范志学拿起望远镜,朝8号引爆点看去。引线已经烧完了,怎么会没爆炸呢?这种情况已前也见过,要么是引线和炸药联接点没弄好,要么是刚好要到联接点时,引线断开。“我去看看!”
范志学说,“弄好一个引爆点不容易,不能让它成为瞎炮。”
8号引爆员说:“队长,危险,还是我去吧。”
范志学说:“你去就不危险吗?”
8号引爆员说:“我反正是要死的人。”
范志学说:“在没有枪决之前,大家的生命都是爱法律保护的,也是和普通人一样珍贵。”
8号引爆员说:“有队长这句话,我死了也没有遗憾,我去了。”
8号引爆员说完就过去了。也不顾后面的叫声:“注意安全!”
范志学的眼跳预兆没有错,就在8号引爆员离8号引爆点不到2米的地方,这“瞎了眼”的引爆点突然爆炸,余下的情况就可想而知了。“庆山!”
爆破组所的成员包括范志学都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庆山,”范志学跪下,“是我害了你,我明知道有危险,也没有拦着你。”
其它引爆员也都跪下了,一齐大哭起来,虽然都是判过死刑的人,可是这么长时间一起工作,建立了感情啊!等平静了后,范志学说:“兄弟们,去找找庆山的尸体,断手断脚的都给我找回来!”
“是,队长!”
引爆员们立即冲向爆炸区。这边搬运组和雕刻组正准备下班。“培新,你瞧见爆破组那边没有,一定是出事了。”
洪天霸说。“天霸哥,时机到了,我们就利用这个机会向劳教所提出改善工作生活条件的要求,你联系一下兄弟们,我们今天晚上在食堂集会,拒绝进餐,以引起劳教所的注意,我们再提出条件。”
张培新说。“行,这事包在我身上!”
爆破组出事的消息当然很快被通知了所长方忠志。“成然,这事还真让张培新给说中了,我预感今天还有事发生,你通知所里所有的警务人员,持枪待命。”
方忠志说。“是的,所长!”
李成然说。一会儿,范志学提着一个包,来到方忠志的办公室。“方所长,8号引爆员庆山死了。”
“我已知道了,所里会处理此事的,你先下去吧。”
方忠志说。李成然回来了,“所长,人员已集合,随时听命。”
方忠志说:“立即通知庆山家属来所里,处理后事。”
李成然当场就立即给庆山的家属打电话,电话刚放下,又响了。李成然一接,是食堂老周打来的。李成然放下电话,表情很严肃,“所长,犯人员闹事,在食堂体拒绝进餐。”
方忠志一脸吃惊的样子,这火连畈劳教所自建立以来,还从没有出现犯人集体闹事之事,更不用说是拒绝进餐。“成然,快通知警务人员围住食堂。走,我们看看去!”
食堂里,犯人们排成整齐的三列,为首的分别是洪天霸、李文清,韦宁德,而站在最前面竟是到劳教所还不到半个月的张培新。这洪天霸、李文清,韦宁德三个,所里从管理人员到犯人都知道,是三个区的老大,在各个区有绝对的号召力,不过,这三个家伙之间经常闹别扭,不可能团结起来闹出这么大的事来的,再看张培新站在最前面,方忠志想:难不成是张培新组织这场闹事行动。双方僵持了有三分钟之久,没有人说话。还是方忠志先说话了,“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犯人!犯人!”
张培新说:“方所长,对,我们是犯人,可是,我们也是人,有人权,有最起码的人权。”
方忠志说:“我剥夺了你们的人权吗?”
张培新说:“可是我们在这里享受的不是人的待遇。我前些天就和你说过。要改善工作条件,可是你并没有听我的意见,这不,今天就出现死人的事,方所长,我想你这对事作解释。”
方忠志说:“听你这口气,今天这场闹事,是你组织的了?”
张培新说:“这是大家自发组织。”
方忠志说:“不管是谁组织的,只要你们立即解散,该干什么干什么,今天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张培新说:“方所长,我们也没犯什么错,只是想取得我们应有的待遇,如果……”方忠志说:“你这是在要挟所里吗?”
张培新说:“我们是犯人,哪有那个胆子啊!”
方忠志想:这个张培新,才来几天,就这样有恃无恐,一定有来头,今天这事要是让上面知道了,于自己面子上也不过不去,倒不如退一步,再说,他提的那些要求也不是没有道理,要是早点听他的话,今天死人的事也许可以避免。“好,张培新,今天我就给你一个面子,不是,是给所有犯人的面子,你说说吧,有哪些要求?”
方忠志说。这所长向一个犯人让步,这可真是亘古未见的事,犯人们都叽叽喳喳开了,众犯人在心里都向张培新竖起了大拇指。张培新回头向众犯人扫视了一眼,众犯人立即鼓掌。张培新作了一个手势后,人群立即安静下来。方忠志心里难受极了,没想到,这个张培新,在犯人中的威望竟是这么高。只见张培清了清嗓了,说开了。“各位,我们虽然犯了法,被判了刑,但我们仍然是公民,是人,仍然拥有公民应该有的权利。我在这里提几点要求,一是,改善生活和居住条件,包括菜的种类和品种,份量,都要加大,洗澡间也要分隔成区域,二,改变工作条件,这包括减少我们搬运工作量,和给爆破组引进自动点火器,三是,设立意见箱,重视犯人建议。我说完了。”
众犯人都鼓掌,一时食堂里掌声雷鸣。“好,我答应你们提的条件,所里将根据情况在一到两个月之内解决。现在你们可能吃晚饭了吧?”
张培新说:“兄弟位,吃饭了啊!”
这是劳教所犯人第一次为争取正当利益而取得的重大胜利。食堂里,张培新被几个老大围住了。“张培新,我这才知道,为什么天霸打你不过!”
李文清说。“是为什么呢?”
张培新说。“打架和其它的事一样,在用脑,而不是光靠蛮力,今天你在姓方的面前的表现,更让我证实了我这个想法。其实我们早就想提这些问题,只不过是不敢,在他们面前,让我打他们几拳,我敢,可是让我表达想法,我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李文清说。“其实我也是看有几位老大给我撑腰才敢说的。至于说和天霸哥打架的事,全是我耍无赖。我估计方忠志以后不会让我有好儿子过的,会想法设法整我。”
张培新说。“他敢,如果他有意针对你,我们再闹大一点的事,我就不信,他不怕。”
李文清说。韦宁德说:“对,我们都支持你。”
洪天霸说:“两位老大,我提个建议。”
李文清说:“你说吧。”
洪天霸说:“本来第一区老大我已让给了培新,现在呢,我还是第一区老大,让培新作我们的总拐子,你们看如何?”
李文清说:“中,我就有这个想法。”
张培新说:“几位大哥,使不得,我小小年纪,也刚来,什么也不懂,怎么配作你们的总拐子呢?”
韦宁德说:“你配,想一想,为什么所里以前对我们为所欲为呢,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团结起来,没有一个统一的头,你放心,这帮兄弟,以后有谁敢不听你和话,就是我韦宁德的敌人。”
洪天霸说:“培新,你就不要谦让了,你今天的表现,所有兄弟也看到了。”
张培新说:“好!我就当这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