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单位是HA纺织机械设计厂，是一家国营企业。人事处潘兴江接待了张培新。“你好，我是来应聘CAD绘图员的。这是我的个人资料。”

张培新递过一档案袋。“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吗？”

潘兴江边看资料边说。“在一家监狱工厂作过五年。”

张培新说。“时间不短，这样吧，我写一张条子，你到设计部去试画一张图，他们会根据你的情况回填意见，我再看看你的资料。”

潘兴江说。“谢谢潘处长。”

张培新说。张培新试画的是一个织布梭的效果图，比规定的时间提前10分钟完成，总共花了90分钟。张培新拿着打印好的效果图和设计部签的意见，回到了人事处。张培新心情此时是挺好了，因为设计部意见是：技术熟练，可以考虑限录用。潘兴江看了看张培新画的图和设计部签的意见，脸上露出了一点微笑。这织布梭是属于不规则的几何体，没有真的功夫，在一个多小时内完成效果图的绘制，是不可能的。“张先生，你的技术不错。我刚才仔细看了你的案卷，你是在服刑期间作CAD工作的，我们这个厂是国营企业，主要是从事进出口产品的制造，对人员的政治面貌要求很高，尽管你的技术达到我们的招聘求，可是我还是要抱歉地通知你：我们不能录用你，HS有很多机械行业，你会找到适合于你的厂家的。”

对于这种委婉的拒绝，张培新除了说“谢谢”外，又能说什么呢？张培新去应聘的第二家厂是三资企业，情况和HA纺织机械设计厂遭遇差不多，人事处的工作人员也是委婉地送他出门，而张培新应聘的第三家厂……一家私有大型机床厂……的人事主管则是直接了当：我不要坐过牢的。张培新总算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不管你身上有多少闪光点，有多少被人推崇，可是总有一天，人们会忘记，但一个人，如果身上有污点，人们不一定常提起，可这污点却是永远洗不掉。张培新对找一个正当的工作的心原望是化为灰烬了，他退了宾馆，在迎旭街58号租了一间房子，再作下一步的打算。时间过得飞快，不久张培新身上带的钱就花得差不多了，如果再不做事，恐怕就要动用妈妈给的钱了，可是张培新发过誓，不是做大事，绝不用动用那笔钱的。没办法，张培新也捡起了废品，半个月下来，也能糊口，可是张培新很快就发现，从事这个行业的不是50岁以上的老人，就是身体有残疾的人，自己一个大男人，作这个是不是太没息了？张培新于是找一个建筑工地小工的活，一天60元，干了几天，才发现，和他搭档的师傅是老乡，也是高桥乡镇的人，叫熊正肖。在外遇到老乡，特别亲切。没事，张培新就将自己的事说给熊正肖听。这一天，下雨，工地停工休息。张培新去了熊正肖的住处，两个边喝酒，边聊天。“培新，我看你这样子，不如找个什么生意做做，这当小工，赚不了什么钱的，又累！”

熊正肖说。“熊大哥，你说作什么生意好呢？”

张培新说。“民以食为天，先开个小吃店，等赚了些钱，再想别的事！”

熊正肖说。“好，熊大哥，我听你的。”

张培新说。经过20多天的筹备工作，小店开张了，地点就在迎旭路58号一楼门面房，起名为“培新小吃店”，张培新一个人经营，主要经营早点。生意是出奇地好，一天下来，能赚三四百元。到后来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张培新决定歇业一天，去人才市找一个帮手。这是一个星期天。人才市场人很多。张培新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问，没有合适的人选，张培新想找一个年纪在30以下的妇女，最好是没有结婚。当然这样的条件是有点难找。张培新在几个摊点留了情况，就准备回去，下楼时，和一个正上楼的女子撞个满怀。“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那女子说，“我急着上楼去。”

“没事，不过你这么慌慌张张是干什么呢？”

张培新说，其实到这里来当然是找工作嘛，张培新只是无话找话。“找工作呢？”

那女子说。张培新这才注意这女子，圆脸，披肩的头发，不是很好看，可是却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我正找人呢，我们谈谈，好吗？”

张培新说。“好吧，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那女子说。“这样好不好，你到我店里，看看情况，我们再谈。”

张培新说。“也行！”

那女子说。这女子店里看了看，看神情，还比较满意。“你请坐！”

张培新倒了一杯水，给那女子。“谢谢！我叫马杏梅，这店就你一个人吗？”

“是，所以我就想找一个人，目前我只作早餐，工作时间是早上4点到11点，下午休息，包吃，如果不赚弃的话，就住楼上，工资是一月2200，做得好，有加。”

张培新说。“行，就这样，我接受这工作。”

马杏梅说。“那你明天就开始工作。”

张培新说。有了马杏梅的帮助，生意是越作越好，越作越大。张培新和马杏梅两个的感情也越来越好。“培新哥，我看我们得找一个大的店面，再找一个帮手！”

这天晚上，马杏梅说。“是要找一个大的店，不过，目有最要紧不是找店面，是把我们俩的婚事办了。”

张培新说。“不，培新哥，我当你是我哥，我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

“我身子被人玷污了，我不配你！”

“杏梅，我不在意这些。”

“可是我在意。”

原来这马杏梅就是当年魏希存和马菊红和私生女，为了不影响魏希存的前程，马菊红带着当时不到1岁的马杏梅到了HS市。在马菊红的表姐江青妮的撮合下，和一个卖菜的男人朱同结了婚，这朱同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在马杏梅14岁时，竟玷污她，马菊红咽不下这口气，自杀而亡，马杏梅也离开了那个家，在江青妮的帮助下，长大成人。“杏梅，我在人才市场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你不是很漂亮，可是让人觉得实在，放心，不管你过去怎么样，我都会好好对你。”

张培新此时也不去想张巧英了，张巧英虽然优秀，可是不属于自己。“那我得先征求我表姨妈的意见。”

马杏梅说。“行，今天晚上我就和你一起去找你表姨妈。”

江青妮同意了这门婚事，还帮忙张罗婚事。张培新和马杏梅结婚后，生意越来越火，不到两年，他们就买了住房，租了大房子，扩大了饭店规模。每天早上四点，张培新都开着车去菜场买菜。这天早上，张培新点齐了他所要的菜，趁菜贩子备菜的空闲时间，他坐在车上想打个盹儿，突然发现菜场入口处有一妇女背影很象他妈，张培新立即冲过去，到了门口，那妇女已骑三轮车走远了。“我妈都死了好几年了，怎么会是我妈呢？”

张培新自言自语。张培新下班一回到家里，就想睡。眼睛也总是红红的。“培新哥，我看真的得找一个人，你这样从早到晚，身体吃不消的。你看你，回家就想睡，人家想要个孩子，也没法！”

“是要找一个人，不过，买菜这事，得抵手的人做才对啊，过几天，我再去人才市看看。生孩子的事，再过些日子吧。”

“不能拖了，明天就去啊。”

“行行行。”

这天早上，张培新交待好店里的工作，准备去人才市场。一个推着三轮车的老人来到他门前，她驼背，走路一跛一跛的，用手比划着。“老人家，你是想说为我店里提供蔬菜和鲜肉是吗？”

张培新说。这老人仍是打手势，张培新想这老人一定是哑巴，再看这老人，脸上满是灰尘，额角和眼边的几块疤痕让她看上去很丑陋。马杏梅将张培新拉到一边。“培新，你不是想说，让她为我们送菜吧？”

马杏梅说道。“有什么不可以吗？”

张培新说。“培新，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这是做生意的地方，讲的是人缘，你看这老太太，样子看上去实在不舒服，对我们的生意是不是有影响？”

马杏梅顾虑得不错。“送送菜有什么关系，何况她又是早上来，那会儿还没有顾客呢。”

张培新说，“这事就这样定了。”

张培新走到老人身边，打手势说同意让她送菜，老人很高兴，又打了一通手势，那意识是说，她尽早送菜过来，不会影响店面的生意。其实张培新和马杏梅的对话，老人都听见了。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响，不知道怎么的，让张培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