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影缓缓垂下眼眸。他们一家三口真的能和和美美吗?那可未必吧?沈临城身上的尸毒也不知怎么样了?这几日他背后的伤口分明又硬了几分,她故意拿针扎,他都没有喊疼。好在伤口附近的血还是红色,只是伤处的血是黑色。每日用糯米真能奏效。这样平和的日子能一直保持下去就好了。……御书房。草丛中稀少的夏虫仍在鸣奏,更深露重。沈天星倚在龙椅上,少见的没有批改奏折。他用小刀削着大脑袋木头娃娃。龙案上堆满了木头屑、各式各样的小刻刀、篆笔、颜料一类的物件。“皇上,此等小事工匠都能干。您可别再伤着龙体了,您若是出了事可都是奴才的不是。”
拿着小篆刀的手指指尖上都是细小的划痕,左手食指还剜掉了小小的一块皮。“无妨,朕又不怪你。”
“您的心意四王妃知道就成。别再伤神了,皇上安置吧。”
沈天星几分欣意的瞥了如意一眼。“你倒聪明!”
“嘿嘿……还不是皇上教的好?奴才本也不知皇上是送谁的,只是您这几日到处打听小孩子的喜好,奴才想着宫中又无子嗣,所以……”“得了!你这个老狐狸,退下吧。”
沈天星难得一心二用,他垂眼认真雕刻小娃娃的手指,眼珠子都要怼到木头手臂上。如意叹了口气,一脸惋惜的离开。“等等……”半成品的木头娃娃被搁置在桌上。“上官燕怎么样了?”
“废后这些日子诚心悔过一直在藏书阁看书呢。不过……听侍卫说,她最近很古怪,也不知在研究什么,每次都留下奇形怪状的符号。”
沈天星眼中闪过厌恶。“装疯卖傻!朕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变成这般。”
“皇上说的是,人都是会变的。废后也不例外。”
……从西山回来不久,沈天星便责令上官燕搬出凤鸣宫。但他并不跟前代帝王一样薄情,将人直接打入冷宫。或许是念着兄妹之情,沈天星赏了碧落斋给上官燕独居,只是把她贬为妃位。碧落斋,宫殿正如其名。环境清雅僻静,可就是清雅过了头,总有人把它跟冷宫混为一谈。赏给平常妃子,那指定是妃子不受宠。可上官燕“神智不轻”,把此处赏给她正好养病,更显皇恩浩荡。偌大的宫殿中,花瓶、板凳、屏风翻倒……墙壁上,屏风上、床帐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黄色符文。“娘娘……别再画了,睡吧……”大宫女拉着上官燕的胳膊,想让她去安寝。“不!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女人发髻散乱,头顶着“鸡窝”。她的衣衫半阖不整,衣带都没系紧。一双大眼睛空洞的盯着纸上密密麻麻的红色符文。大宫女擦了把眼泪。“娘娘,我们都不是修仙之人,是习不得符咒的。别画了,您都画了几百张了。”
“不够!我要画的跟书上一模一样!我要在七七四十九日画够四千四百四十四张!我要让那女人身首异处,子散亲离!”
如此歹毒的话,怎会是良善的上官燕所说的?短短几日,娘娘就像变了个人。大宫女大惊,她拉住上官燕的双手。“不!不行!这是邪术,宫中是禁邪术的。若是被皇上发现了,会被火烧死的。而且,奴婢听老人说,邪术会反噬……娘娘,不要以身犯险。”
“以身犯险?就算皮肤溃烂、口舌生疮、手脚筋俱断本宫也不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本宫已经什么都没了,还怕失去什么?”
“娘娘,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真的不可以……若是被反噬,你会……”啪——重重一巴掌甩到大宫女的脸上。“滚!贱婢!挡我者死!”
……晚上等沈临城回来,赵清影把吴太妃的话一字不落的跟沈临城复述了一遍。赵清影还未有反应,反倒是沈临城气得不轻。“清影,无需听旁人多言!你这一遭本就不易,我欠你都还不清了。哪敢再要孩子?”
沈临城把人抱在怀里一顿哄。“可母妃说要给你传宗接代。”
赵清影鼓着嘴,越想越憋屈。沈临城揉揉小脸。“我只要你,至于男孩还是女孩,我才不在乎!这个白眼狼早晚都是要离家的,我才懒得管。”
赵清影噗的一声笑出来。沈临城的算盘打得还怪精!“笑了就好。”
沈临城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寝殿内,二人调情。可怜应龙在房外喂蚊子。哼!主人真是太不注意了,不知道他还小吗?怎么能让他看他们卿卿我我?一阵妖风刮过,地上的落叶被卷起,黑气从空中向庭院涌来。犹如深海的旋涡,席卷而来,气势汹汹。“这是邪气……”应龙歪着脑袋观察着这团黑气。久久的,黑气氤氲在对面屋檐。“怎么不过来呢?”
“喂!大哥哥!”
这个老不知羞的!都活了一千五百年了,整天卖萌也就罢了,还好意思管别人叫哥哥!暗处的离殇冰着脸走过来,他低头看着应龙训道:“谨慎行事,不要暴露。”
应龙被冰块脸吓到了。不敢说话。“咳……何事?”
离殇侧过头去,声音语调稍微轻柔了一点点。“对面有邪气。有人招阴!”
离殇向对面看去,什么都没有发现。但对应龙多半是相信的。“你能解决?”
“能倒是能。”
应龙的言下之意就是不希望让太多人知道他的存在。“唤我离殇即可。”
离殇语毕,跃到房梁上吩咐暗卫避让。应龙飞到房梁上,轻而易举就将邪气吞进肚子里。吃完他还舔舔嘴唇。“呃……真难吃……”夜间,赵清影睡得很不安稳。一个噩梦连着一个噩梦,她几乎都分不清梦境现实。“啊……”她吓得从床榻上坐起来。小脸上汗泪交杂。“清影……”沈临城搂住她。在她鬓角吻了吻。“别怕,有我在呢。”
“沈临城……我怕。”
她奶奶娇娇的窝在沈临城的怀中。虽然背后全汗湿了,可在他温热的怀里不会感到丝毫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