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那是什么？”

梁太后惊魂未定地问道。其实她大概能猜得到那是什么东西，只是不想亲口说出来而已，因为那是一种忌讳。“方才那匣子里的东西，便是那侍卫胡乱挥砍所留下来的毛发。臣妾让太傅看了，查询得知是狐狸的毛发。”

“狐狸？”

梁太后眼神惶惶地看着香皇后。香皇后点头说：“太后，臣妾以为，不管谣言是真是假，都应该立即查清楚才是。”

梁太后缓过一口气，思忖道：“皇后言之有理，可该怎么查呢？”

“今日朝上，裴大人和公叔大人为一道仙起了争执。臣妾听说，这宫外也有妖怪作祟，但这妖怪已被道仙赶走了，不如咱们请他到宫中作法捉妖如何？”

“这外面的话，能信否？”

“裴大人的娘子身患奇疾，形如朽木，不能动弹。裴大人便请名医却不能治，之后请这道仙来看，做了一趟法事，他的娘子便能睁眼了。”

“真有这事儿？”

“母后不信，命他进宫一问如何？”

梁太后低头考虑，眉目间有些犹豫之色。“请恕臣妾斗胆说一句……”香皇后怯怯道，“皇上近来性情大变，莫非真是遇到了妖邪？”

这句话戳中了梁太后的要害，她似下定了决心，重重地说：“好，你派人去把裴高澹及他府上的道仙请进宫里来。”

香皇后嘴角微微一扬，露出计划得逞的微笑，但笑容转瞬即逝。裴高澹回到了府中，便拖着沉重的步伐去见戎曦月。他垂头丧气，似乎十分疲惫。“大司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退朝的时候他还叫住了我……”他将今日早朝上的情形告知戎曦月。戎曦月面色不变，但心里已有些担忧。担忧慕容诩会察觉到这个计划吗。“放心吧，一切都在皇后娘娘的掌握当中，大人只需依计便可。”

她这么说，是为了稳定军心。裴高澹轻轻叹息，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等，等宫里传召。”

戎曦月又将进宫后所需要注意的事情告知裴高澹，让他紧记在心。然后，便先离去。至于去何处，她没有必要告知裴高澹。裴高澹想问，却又不敢。栖云楼三个大字镌刻得苍劲有力，一笔一划都可以看得出雕刻工匠的高超手艺。戎曦月正站在栖云楼前，这座门面简单朴素的楼院。门口没有威武的镇宅石狮子，有的是几株参天大树。树上的落了几只小鸟，叫声清脆悦耳。这种清幽雅致的环境，给人一种安静平和的感觉。门前没有看守，戎曦月来到门前，拉动门环敲响大门。不一会儿，门就开了。“你是曦月姑娘吧？”

门子小哥打量了戎曦月一眼后问道。“嗯。”

被人认出来，戎曦月有些惊讶，但没有表现在脸上。她现在已经能够轻而易举的隐藏自己的反应。“请进吧。”

门子小哥将门打开得更大了些，让戎曦月走进去后，又把门给关上了。接着换成一名丫鬟接待戎曦月，将戎曦月带到茶厅稍坐。前来上茶伺候的，是上一回伺候戎曦月的丫头。“我叫茯苓！”

在戎曦月询问她的名字后，丫头仰着头大声说道。“茯苓，你家公子呢？”

戎曦月微笑着问。“公子应该在府里吧，小姐要找他吗？”

“不找他我上这儿来干嘛。”

“也是，小姐稍候，茯苓这就让人去通报公子。”

戎曦月点点头，端起茶几上的茶杯，细细地抿了一口。闲等无聊，戎曦月便起身四处走走。茯苓作陪，带着她参观阁中各处景致。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栖云楼布局简练合理，没有一处为了美观而增添的东西，比如盆栽。院子里虽有花园，但花儿稀少，四棵青槐树已是花园的全部了。“这儿的简直可没什么好看的，公子这人就是不知好好装点装点。”

茯苓抱怨道。或许她认为在一个漂亮的府邸里工作会更惬意吧。“这倒像是他的作风。”

戎曦月说，“多余的东西，对他而言只是一种妨碍。”

“小姐和我家公子相识很久了吗？”

茯苓眨着眼睛，看向戎曦月问道。戎曦月不由得回想起和长孙灭明相识的画面，脸上浮现出惬意的微笑。“算是吧。”

“怪不得，公子见小姐受伤了，那么担心呢。”

戎曦月怔了一下，连忙扯开话题，“他怎么还没来？”

这个茯苓就不知晓。戎曦月便叫她去打听一下，茯苓听话的去了。松了一口气，戎曦月向着南边的回廊走去。枣红色的回廊显得庄重内敛，栏杆上和一边的窗框上没有任何雕刻，干干净净、简简单单。戎曦月开始喜欢上这种整齐划一的风格了。她一边欣赏着回廊的一棱一柱，一边扶着栏杆慢步走着。跟着转过一个拐角，视野中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也像是刚注意到她，向她投来了目光。两人目光相接。一个眼睛如翦水秋瞳，一个眼睛深邃锐利。对方那对灰色的瞳孔，戎曦月再熟悉不过了。时间仿佛静止了，两人一动不动，就这么凝视着对方。这一瞬间，戎曦月脑袋空白。她没有慌张，也没有喜悦。一切感觉都消失了。风从远处吹了过来，脖子上有点凉意，让戎曦月回过了神。立刻，脑筋飞快地转着……慕容笙，他为何会在此处？心跳开始加速，脸颊也渐渐发烫。可是，戎曦月仍是高兴不起来，相反的，怒火带着委屈渐渐在心里燃烧。她恨他总不在身边，恨他没能帮助自己；可是，她又因为没能保护好他们的孩子而内疚，不知该怎么面对他。最后，恨意都转到了自己身上。戎曦月其实恨的是自己。她不想见他，只有转身离开。但，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她。“放手！”

她头也不回地说，因为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流泪。她鼻子已经感觉到了酸楚，她不想在慕容笙面前显得脆弱。“你怎么会在此处？”

慕容笙没有放手。“与你……皇后娘娘差我出来办事，我遇见了长孙灭明，便来见他了。”

戎曦月本不想多说，但慕容笙身上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她不得不回话。“你说谎。”

慕容笙语气肯定。“我没功夫跟你在此处耗！”

戎曦月想要挣脱慕容笙。慕容笙却将她转了过来，然后抱入怀中。戎曦月仍想推开他，可他却抱得更紧。终于，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但戎曦月不想让他听见哭声，便张开嘴，咬着他的胸膛……慕容笙感觉到疼痛，但非肉体上的痛，而是心里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