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声已静。戎曦月虽然躺在床上,却一直没有闭眼。四周寂静无声,她从床上下来,走出了厢房。外面很暗,御书房的大堂还亮着灯。这灯整晚都亮着,也不一定是有人在。戎曦月在回房前已打探清楚了,常公公要守在真武帝身边,所以待在真武帝的卧室。真武帝中毒之后,对人愈加不信任,所以御书房的侍女和宫人到了夜里都被支出去了。戎曦月倒是个例外。现在她顺利的进入了大堂,接着又进入书房。书房是熄灯的,她只能接着外面细微的亮光,在书架旁摸索着。她按照常公公今日的举动,先将书简移开,在伸手进去摸索,手指触到了冰冷的墙壁。她不知常公公摸了哪里,因此只能乱摸一起。忽然发现有一块石砖有些松动。心里有些兴奋,她稍稍用力,就将那块石砖按了下去。接着,听到了“咔”的一声。想来是卡住书架防止书架移动的机关打开了。戎曦月学着常公公的动作,将书架移开,再拉开墙上的抽屉,拿了诏书。然后她迅速将一切归位,又从书桌上找来一份空白的圣旨,迅速离开书房。回到厢房里,戎曦月拿了笔墨和白绢,将白绢在桌子上铺开来,又打开诏书直筒,取出诏书放在桌上。然后,她提笔,开始照着诏书上的笔记在白绢上临摹真武帝的字迹。没错,她就是想要伪造诏书。真武帝因为中毒,身子虚弱,提笔不稳,所以诏书上的字迹已没有了平日里的神韵,临摹起来就没那么困难。戎曦月时间有限,需在五更之间把“诏书”写好。她用了两个时辰练习真武帝的字,感觉上八九不离十了,便在空的圣旨上落下,草拟了另一份诏书。写好之后,与真武帝的手书想比,模仿得惟妙惟肖。她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拿起真诏书置于灯焰之上,看着诏书烧着,慢慢变成灰烬。再之后,她又溜出厢房,回到书房,用书桌上的大印在诏书上盖章。再打开书架的机关,将诏书放进直筒内,封好后放进抽屉里。最后将一切复原,回到厢房,大功告成!翌日,天还未亮,街道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因为今日是靖安郡王与乌日娜公主大婚之日。皇帝陛下下了旨意,要普天同庆。司空府的仪仗队已经出发,清一色的红衣红甲,个个卫卒都高大威猛,精神抖擞。仪仗队的人数比原计划要多了一倍,大约六百多人,浩浩荡荡,火把通明,长长的火把连接起来,宛如蜿蜒的巨蛇。如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要出征打仗呢。慕容诩的心情比出征要紧张一些。以往出征时,他总是很兴奋,盼着建功立业。而如今他却有些担忧,有些惧意。担忧和亲不成,惧怕命丧黄泉。他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衣裳,骑着神俊的白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在他的身边,有慕容信仁和几名府里的高手护卫。虽然已经察觉真武帝会让慕容笙出手行刺,但这一路上也有可能有刺客混在围观的人群中间。所以,慕容诩丝毫不敢大意。多年领兵打仗的经验告知他,大意意味着什么。东方朝阳升起,晨光照亮了一派喜庆的郡王府。府门外已是爆竹声声。慕容诩来到了郡王府,下了马,带着慕容信仁走了进去。门口,王府总管迎候着,引着他们向大殿走去。从门口到大殿,只见有两排卫卒直立行礼。这再平常不过的礼仪,慕容诩却惶惶不安,担心这些卫卒会一拥而上。乱刀砍死的场面,他见得多了。平安来到大殿,慕容笙出迎。今日他穿了一身红色喜服,冷峻的面容上多了几分秀气。慕容信仁紧紧地跟在父亲身边,注视着慕容笙的一举一动,但凡慕容笙有将手放进袖子里的举动,他便立即出手,先发制人。慕容诩和慕容笙寒暄了一番,随后便一同走出大殿。王府总管牵来一匹胸前戴着大红花的白马,扶着慕容笙坐上鞍,走出府邸,与慕容诩的仪仗队汇合,然后一行向着蛮青使臣落脚的行在而去。“公主,想不到这汉人的喜服穿在您的身上会这么好看。”
乌娅高兴地说。乌日娜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端庄秀丽,优雅得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乌娅,这真的是我吗?”
“那是当然了,我们公主本来就是个大美人,今日就更美了,简直美若天仙!”
乌日娜听了这话,不禁羞赧地低眉垂眼。平时少见的女儿家娇羞姿态,此刻尽显无遗。她心里想着:笙哥哥见到我这个样子,会是什么反应呢?正想着的时候,远远地传来了敲锣打鼓之声。“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乌日娜的叔叔巴亥兴匆匆地跑了过来,让乌日娜赶紧准备。乌日娜也是急匆匆的,生怕误了时辰,红盖头却不知放哪儿了。下人们忙着寻找,这才找到,给乌日娜盖上了。之后,有侍女将乌日娜引入红色的婚车当中。婚车是四匹马拉的大车,装饰过后十分气派。慕容笙和慕容诩来到行在大堂,与巴亥等蛮青使臣一一会见,寒暄。乌日娜上车后,就有人来告诉巴亥,巴亥在告诉慕容笙,慕容笙这便出了行在,上马,领着婚车和仪仗队,一同前往皇宫。这一路上始终有不少百姓跟着围观,平时难道见到这么大的场面,人人都争相一睹。与外面的热闹想比,宫里就冷清了许多。今日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可宫里的人却不敢高兴。因为真武帝起不来了。今日一早,真武帝更衣时,就突然晕倒,又躺回到了床上。梁太后责令太医们要治好陛下,可太医们诊断后却都跪在了地上,乞求饶命,因为他们已束手无策。“废物,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
梁太后怒斥着,“来人,将他们拖下去,都斩了!”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众太医不停地磕头求饶。“慢着……”真武帝发出了虚弱的声音。梁太后和太子伏到了床边。“皇儿有什么话要说的?”
“不要怪他们……”真武帝道,“朕是不能去给笙弟和乌日娜主婚了,有劳母后带上斌儿去代替皇儿给他们主婚。朕的情形,切不可让他们知晓……”梁太后点头答应了下来,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殿前,昭昭烈日之下,梁太后携太子站在灵台之上,眺望宫门方向。文武百官按上朝时位置,分列两侧,迎候一队新人到来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