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宫。乌日娜已褪去了衣裳和首饰，换上了睡袍，坐到了床上。但她一点睡意都没有，心里去，牵挂着黄堇那边的情形。乌娅多有不满，劝道：“主子，先歇息吧。”

乌日娜叹气道：“睡不着呀，黄堇还没回来吗？”

“回主子话，还没。”

“你找人去打探一下。”

“哦。”

乌娅刚要转身，忽然有话要说，便又转了回来，“主子，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奴婢不解，主子和那个戎曦月一定要势不两立吗？”

乌日娜向她投来锐利的目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乌娅怯怯道：“奴婢觉得，主子没必要去理会那个戎曦月。戎曦月根本就没有资格和主子争，主子看重她简直是太抬举她了。”

“你的意思是，本宫什么都不做，对么？”

“嗯。”

乌娅声音很轻地应道，轻得就她自己能听见。“本宫自入宫以来，陛下从未在永宁宫宿夜，原因正是因为那个戎曦月。你说什么都不做，是想让我每夜都独守空房吗？戎曦月都还没有位份就已经将陛下迷的神魂颠倒，倘若她有了位份，那还得了？”

乌娅一下子就慌了，立刻跪了下来，“乌娅无知，请主子赐罪。”

“我现在是大燕皇后，自是要为大燕的江山社稷着想，怎能让陛下被一妖女迷惑？”

“主子所言极是，奴婢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去探听一下黄堇的消息吧。”

“是。”

乌娅起身退了出去，站在卧房门前，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方才没有惹乌日娜生气。想想今晨吕泰自我掌嘴的画面，乌娅脊背一阵发凉。她感觉现在的乌日娜已不是她以前伺候的那个大小姐了。是什么使得乌日娜的性格发生了转变呢？还是说，乌日娜的本性就是如此？忽然间，乌娅想起乌日娜十岁时候的一件事情。乌日娜有一只宠物小狗，她很喜欢它，几乎每一天都和狗一块儿玩耍。有一次，小狗撞碎了可汗的心爱的夜光酒杯，可汗以为是乌日娜干的，便将乌日娜责罚了一顿。后来乌日娜竟然将那只陪她玩耍了两年的小狗亲手给杀了。那执刀屠狗，鲜血淋漓的画面，乌娅记忆犹新，更令她难以忘记的是乌日娜当时那副冷漠的表情。乌娅不敢多想了，只怕一会儿乌日娜问她黄堇之事，她却答不上来。一想到黄堇在乌日娜面前春风得意的模样，她心里就不痛快。方才给乌日娜进言，她的本意是想釜底抽薪，让乌日娜放弃对戎曦月的成见从而不再重用黄堇。再怎么不情愿，现在也该是去找黄堇的时候了。她叹了口气，走出寑殿。正巧的，黄堇回来了。“回来得正好，主子寻你呢。”

“我这就去见她。”

乌娅跟着黄堇前往寝卧，路上问起她去见吕泰的情形。黄堇不理不睬，让乌娅愈加嫉恨。进入卧房，黄堇拜见皇后。乌日娜急急叫她起身，说说情形。黄堇微笑道：“托皇后娘娘的福，吕泰招了。”

乌日娜大喜，“那戎曦月藏身何处？”

黄堇不紧不慢地说：“御花园，竹林边上的玉安阁。”

乌日娜表情严肃，吩咐道：“替本宫更衣！”

“主子可是要去寻那戎曦月？”

黄堇问。“正是。”

“奴婢以为不妥。”

“为何不妥。”

“据奴婢所查，陛下现在就在那儿，主子现在过去，恐怕会令陛下不快。”

乌日娜怒道：“就许他风流快活，我要在这受气不成？我才是他的妻子！是皇后！我去见自己的丈夫、自己的皇帝，有何不可？”

“主子，奴婢还得再说一句。虽然主子有非去不可的道理，但奴婢依旧以为此去不妥。试想，若主子冲撞了陛下，惹得陛下生气、甚至是厌恶，谁最高兴？当然是戎曦月。戎曦月心机极深，定会乘机故作姿态，落井下石，主子得不偿失呀。”

听她这么一说，乌日娜稍微冷静了下来，冷冷地问道：“那你以为本宫该当如何？”

黄堇道：“忍，待明日再去处置。”

“依你看，如何处置？”

“只要不让陛下知道，这戎曦月要杀要剐还不是主子您说了算？”

乌日娜明眸中凝聚了丝丝寒意，想来是有了主意。她令乌娅从她的首饰盒中拿来一双耳坠，赐给了黄堇。“这些天你做的不错。”

黄堇跪地谢礼，“为主子分忧是奴婢的本分。”

“好，从以往后，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谢主子。”

玉安阁，卧室，室内无光。睡梦中，戎曦月翻了一个身，手臂抱了个空。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枕边不见慕容笙。起身一看，慕容笙窗前负手直立，背影阴郁。戎曦月轻轻地下了床，来到其身旁。目光从窗户望出去，夜空中繁星璀璨，一颗流星淡淡的划过天际。“我现在终于能体会到先皇的苦楚了。”

慕容笙露出浅浅的一抹笑意，可这笑容却很苦涩。“权臣把持朝政，也只有昏君才能过得舒坦吧。”

“可我要做个昏君了。”

戎曦月抬眼看着慕容笙，只见他的眼里流露出自责和内疚的神色。今日慕容笙来到时，戎曦月就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对劲儿。“出了什么事了吗？”

戎曦月问。慕容笙稍微低下头，语气沉重地说：“今日早朝，慕容诩逼着朕下旨，要朕处死左武伯公输邑。慕容诩指使他那些心腹弹劾公输邑，力陈公输邑六大罪状，要朕派他死刑。”

“公输邑的为人朕很清楚，弹劾他的那些罪状根本就是无中生有，小题大做……朕明知公输邑是无辜的却不能救他，还要依附慕容诩的一言一行，你说朕是不是一个昏君？”

戎曦月安慰道：“慕容诩专权，陛下无可奈何，想必公输大人会了解陛下的苦衷的。”

慕容笙苦笑道：“大臣们一定会想，换谁做皇帝都一样吧。慕容诩正是想要让那些赤胆忠心的臣工对朕失望，最后让朕落得孤家寡人，无人可用。”

“他这招实在高明，朕若想不出一个对策，将来还会有人落得和公输邑一样的下场。是以，朕辗转难眠呀。”

戎曦月嗔怪道：“陛下，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有困难也不告知臣妾。昨夜不都说了吗，不管必须要走什么样的路，臣妾都会跟随陛下一直走下去。臣妾虽然愚钝，但使些小诡计还是会的。”

“这么说你有主意？”

“陛下是想在获得慕容诩的信任的同时，又能保公输大人不死，对吧？”

慕容笙点点头。戎曦月嫣然道：“主意有了！”

“如何用计？”

“陛下可如此……”说完，戎曦月得意地笑道，“此乃缓兵之计也！”

慕容笙听后，脸上露出笑容，抱住戎曦月，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