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为了你而不情愿开纳进后宫，你怎么看？”

“若如此，是奴婢罪过。奴婢当立刻离宫，消失在陛下眼前。”

“你深明大义，实在难得。但……”呼延太后凝视着戎曦月，“哀家可不想你离去。”

戎曦月看着呼延太后，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呼延太后笑道：“你这花园景致不错，能否陪哀家走一走？”

戎曦月点了点头。呼延太后起身，吩咐宫人们不必相随。戎曦月跟着她走出凉亭，踏上鹅卵石铺成的花径，向着一片竹林走去。“陛下的脾气我最清楚，他说要册封你为妃，就一定会做到。可是你也知道，这个朝廷由不得他做主……”呼延太后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戎曦月。因为她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倘若被外人听了去，都会给自己与皇帝带来天大的麻烦，甚至危及性命。“哀家想要你留下来助他一臂之力。”

“奴婢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担不起？难道你还没有与陛下共同退的决心吗？”

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在这深宫之中，戎曦月伺候真武帝时，就对宫中的尔虞我诈见惯不惊了。虽然呼延太后是慕容笙的生母，但戎曦月对她还是有所防备，因此没有将真心交出来。她早已有和慕容笙共进退、同生死的决心，否则就不会留在宫里了。呼延太后长叹一声，失望地垂下了目光，“罢了罢了，今日你就当哀家没有来过，哀家所说的话，你也只当没听见。”

说完，她便要离去。“太后！”

戎曦月跪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戎曦月欺瞒了太后，请太后降罪！”

现在，戎曦月终于可以相信呼延太后。呼延太后寻思一阵，忽然明白戎曦月为何请罪，“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哀家是陛下的生母，对么？”

戎曦月垂下了头。“现在，你能信任哀家了？”

“嗯。”

“既如此，你应该站起来，好好听哀家说下去。”

“曦月惭愧。”

戎曦月站了起来。呼延太后余光瞥了一眼还在凉亭里的下人，为了不让他们起疑，便叫戎曦月与她继续散步。“先帝在朝时，你一定经历了许多磨难，生死一念之间，你对哀家的提防情有可原，哀家不会怪你。”

“谢太后开恩。”

呼延太后摇摇头，“不是哀家开恩，是哀家有事有求于你。”

呼延太后又看着戎曦月，眼神真挚。戎曦月动容道：“曦月不敢当太后这一求，太后有何吩咐，曦月定然尽心尽力。”

呼延太后道：“如今朝廷的局势哀家就不必说了，你应该比哀家还要清楚。哀家此次进宫，是因为慕容诩要我进宫，为了什么呢？还不是想用我来遏制陛下，让陛下投鼠忌器。”

“因此呢，这后宫里的事情，哀家是不便管也不敢轻易出来管。哀家呢，须得和陛下一样，韬光养晦。”

“慕容诩提议让陛下扩充后宫，还不是为了将自己的耳目安插到陛下身边？他这是要宫中不得安宁。因此，后宫里必须有个能管事儿的人！”

呼延太后停顿了一下，叹气道：“皇后是外邦人，对这宫里的情形是不清不楚。慕容诩主张和蛮青结盟，哀家也不太信任皇后，所以呢，这宫里，哀家和陛下都只能信你。”

听了呼延太后的话，戎曦月心里热血沸腾，“不瞒太后，曦月留在宫中，正是有辅助陛下之意。只是曦月没有名分，行动不便。”

“册封之事你尽管放心，哀家今后也许给不了你多少帮助，但册封这事儿一定会给你办成了！”

“谢太后。”

“今日就聊到这儿吧，你记住了，在哀家心目中，你才是大燕的皇后。”

呼延太后声沉力足，可见戎曦月在她心中的地位。戎曦月深受感动，恭敬地向她鞠了一躬。翌日，早朝。“今儿一早朕去向太后请安，见太后心事重重，情绪消沉。问候得知，昨夜她梦到了太祖皇帝。太祖皇帝托梦与她，道是她晋皇太后之位，尊荣过盛，盛极易衰，须得大赦天下，积福避祸。众卿家皆饱学之士，觉得此梦何解？”

慕容笙说完，目光巡视众位大臣，但大臣们无一人出来答话。他们都还在揣摩慕容笙说这话的意思，也顾忌到慕容诩会作何反应。还有一部分大臣对解梦之事一窍不通或者没有任何兴趣，因此他们倒是最安心的人了。“太卜。”

慕容诩的目光落在了负责占卜祭祀的老太卜身上。“臣在。”

须发花白的太卜缓缓地站了出来。“你先说说吧。”

“遵旨……”太卜沉思了一会儿，接着道，“老臣以为，太后晋位是天命所归，并无尊荣过盛之说。”

“那依你的意思，太祖皇帝所言不当？”

老太卜惶恐至极，慌忙下跪说道：“老臣绝非此意，请陛下明鉴。”

慕容笙微笑说：“爱卿不必惶恐，起来吧，朕并未责怪于你。”

“谢陛下开恩。”

老太卜叩了一个头，方才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退回到列队当中。慕容笙的目光落在礼部大夫公叔濯身上，“公叔大人，你说呢？”

公叔濯出列奏道：“微臣以为太卜所言甚是，太后尊荣是天命所赐。但既然是太祖皇帝托梦，便是太祖皇帝显灵，陛下即开恩大赦才是，也能让太后求的安心。”

慕容笙点点头，最后问慕容诩的意思。慕容诩道：“臣附议。”

慕容笙心甚喜悦，遂下旨大赦天下，使所有罪犯减刑一等。文武百官顿首，盛赞皇帝与太后之仁德。今日又下起了雨，戎曦月坐在书房的窗户边，手捧书简，专心致志。茶几上，刚刚沏好的清茶冒着清香的雾气。每日闲读，已成了戎曦月打发时间的乐趣。“主子，陛下来了。”

香桃进来说道。戎曦月放下手里的书简，刚站起来，慕容笙就出现在眼前。“臣妾参见陛下。”

“免了。”

慕容笙在茶几旁坐了下来，涟韵奉上一杯新茶。戎曦月问起来意。“朕无事就不能来看你么？”

戎曦月嫣然一笑：“当然可以，但不像陛下的行事作风。”

慕容笙进了一口茶，微笑道：“公输邑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