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尤逵罪不容赦，但其府中其他人罪不至死呀！大司空根本就是滥杀无辜，草菅人命！”

慕容镗字字用力，脸色涨红。慕容笙无动于衷，语气平静，“还有别的事吗？”

“皇兄……”慕容镗不敢相信他的兄长这么冷漠。“没事就退下吧。”

慕容镗愣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沮丧的告退。慕容笙看着手中的黑色棋子，似有所思。其实，身为天子，生杀大权却掌握在别人手里，他比慕容镗更加气愤，甚至是受到了羞辱。但他深知，气愤无济于事，欲成大事，只能忍辱。乌日娜回到永宁宫，黄堇上来伺候，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主子怎么回来了？”

“陛下与王爷谈事，我就先回来了。”

“主子不想知道陛下谈什么吗？”

黄堇试探着问。乌日娜回头盯着她，“此话是何意？”

黄堇低头认错，“主子恕罪，奴婢说了不该说的话。”

“知道就好，朝堂上的事情，最好不要过问。”

黄堇点点头。但她并未死心，在空闲时又偷偷的去见了吕泰。“主子让我来问你，王爷与陛下谈了什么。”

“姑奶奶，这些事可不能打听。”

吕泰神色慌张。“你别多想嘛，只是想知道是不是和殿选之事有关。”

“那倒无关。”

黄堇哦了一声，嫣然一笑，谢过吕泰。她知道吕泰对慕容笙忠心耿耿，在还没完全取得吕泰的信任之前，不敢追问太多。吕泰看到黄堇的笑容就如沐春风，还说了今后需要帮助就来找他云云。黄堇再次谢过，便就告辞。下午，慕容诩来见。慕容笙到殿门口迎接，入殿后允许他免礼，还赐坐。慕容诩却没有坐下，反而跪了下来。“老臣是来向陛下请罪的。”

慕容笙装出惊讶的样子，“请罪！这是为何？”

慕容诩道：“老臣奉旨捉拿昌国公，不想昌国公竟带着家丁持械反抗。老臣只能出兵应对，没想到部下士卒杀红了眼，竟将昌国公一门尽数屠杀，足有三百二十七条人命。老臣没有节制部下，酿成此等大祸，恳请陛下治罪。”

慕容笙上前扶起慕容诩，“大司空所言，朕知道了。大司空无罪，朕如何降罪？尤逵带人冲撞储秀阁，是犯上作乱；抵御天子之兵，是谋逆造反。其罪当诛九族，大司空为朕分忧，何罪之有？”

“谢陛下隆恩！”

慕容诩又要跪下叩谢，慕容笙立即扶着，“大司空请坐，昌国公的事情就不提了，我们聊一聊珉国的事情。”

慕容诩眼睛一亮。两天前他上了一份建议讨伐珉国的奏章，珉国一直是他的心病，此病不除，寝食难安。伐珉是头等国家大事，纵然他手握大权，也需要天子名义，才能师出有名。“大司空以为，伐珉所需之条件，我们都齐备了吗？”

“老臣以为正是，朝廷这些年养兵屯粮，厉兵秣马，未曾有丝毫懈怠；且蛮边之患也已解除，只要再准备半年，便可出兵伐珉，一举攻下上京城！”

“朕看了大司空的奏章之后，思虑了两天，认为伐珉时机未成熟。”

“为何？”

慕容诩吃惊地看着慕容笙。慕容笙道：“其一，我们是兵精粮足，但少将。其二，我们虽与蛮青和亲，但交情浅薄。若要伐珉，朕以为当争取蛮青出兵协助，增大胜算。”

“其三，禟国虽然对我们俯首称臣，但禟国贤士多，义士众，禟国君主或仍有不臣之心，若我们出兵伐珉，难保其不会趁虚而入。”

慕容诩听后，心中烦恼不已，便冷言道：“陛下该不会不想伐珉吧？何来那么多顾虑？”

慕容笙感慨道：“父皇平生以伐珉为志，作为儿子，朕怎能不继承他的遗志？朕，不是那种不孝之人。方才朕所提三点，只要大司空处理好了，朕愿拜大司空为帅，执掌大燕兵马，出兵伐珉。”

慕容诩冷静下来后，觉得慕容笙所提出的三点意见并非是想阻碍他的伐珉大计，觉得慕容笙也是为了伐珉着想，便没有再质疑。“陛下言之有理，老臣谨遵圣命。”

慕容笙叹了口气，诚恳地说道：“之前，朕与大司空是些许误会，朕真的是不喜欢大司空的行事做风。”

“但自从朕登基即位后，才知道大司空为大燕是尽职尽责，殚精极虑。也许今后朕和大司空在政事上还会有不和之处，但在伐珉之事上，朕和大司空是一条心！”

这话说到慕容诩的心坎里了，忽然间他觉得，这个皇帝是可以共处的。“陛下能向老臣吐露肺腑，老臣甚是感动。老臣在此对天起誓，定会辅佐陛下成为千古圣君！”

“谢大司空！”

“陛下圣恩，臣万不敢当！”

慕容笙令人置茶，拿起一杯敬慕容诩，“即日起，朕将大司空以师待之。”

慕容诩神色动容，花白的胡子有些颤动，锐利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不少，“老臣将此残躯为陛下、为大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言毕，接过慕容笙递上的茶，徐徐饮之……永福宫，午后。慕容笙前来给太后问安，并提到了慕容诩来见之事。听说慕容诩将尤逵一门赶尽杀绝，呼延太后面色如常，似乎早已料到尤逵会有这样的下场。虽然没有任何表示，但她仍感觉到心疼。毕竟死了那么多人，当中有不少无辜者。慕容笙还提到了伐珉之事，说出了慕容诩的神色。呼延太后道：“慕容诩城府极深，老谋深算，陛下切莫将其一举一动当了真。”

慕容笙点点头，“但在伐珉一事上，他可是很认真的。朕正好投其所好，让他对朕放松警惕。”

呼延太后叹息一声，脸上露出疲惫之色，“朝廷的事情，哀家不想知道那么多了。知道得越多这心里就越难受，从今往后，你自己谨慎行事。你要记住，哀家相信你有能力治理好大燕！”

慕容笙看出来了，太后因为尤逵一门惨死的事情而自责，后悔将此事告诉她了。太后不愿过问朝政也是一件好事，慕容笙便听她所言。“哀家累了，你且退下吧。”

“儿皇告退。”

赵国公府。花园阁楼，慕容诩父子站在外廊上，凭栏远眺。远方，蓝天白云，飞鸟成群而过。“孩儿还是觉得陛下的话不足取信，父亲对他不可失去戒心。”

慕容信仁道。“是你太高看他了吧？”

慕容诩笑道。“父亲……”“好啦，你要说的为父都知道。为父和你交一句话，为父已将全部心思放在伐珉上，陛下那边就交由你了。”

“孩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