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便是戎曦月，无意间对上戎曦月的目光，她心中有些慌张，于是立即将视线移开。她将众御婉们扫视一遍，目光落在了欧阳晴身上。欧阳晴立即低下头，不与之对视，以示敬畏。乌日娜心中一痛：御婉中竟有如此美色……陛下会喜欢她么？“太后须臾便至，本宫先来与你们说说话……”御婉们正襟危坐，像是临考的考生。“这宫里的规矩相信你们在储秀阁都已经清楚明白了，谁来说说其中的领会？”

乌日娜问。众御婉们寻思着该如何回答，有的人想好了，却不敢先说，生怕说错话，或者说得不好给皇后留下不好的印象。但反过来说，你若表现好了，就能给皇后娘娘留下好印象。“你们不必紧张，这不是考验，只是聊聊天而已，你们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乌日娜微笑说。欧阳晴缓缓站起，颔首道：“奴婢欧阳晴，回皇后娘娘的话。”

乌日娜点点头。欧阳晴道：“奴婢从宫规中领会到两个词……安守本分，忠心敬上。只要能做到这些就足够了。”

乌日娜露出满意的微笑，“‘安守本分，忠心敬上’，简单精辟，答的好。本宫希望在座的你们都能记住这两个词。”

话音刚落，乌日娜看到戎曦月缓缓起身，她脸上的笑忽然有些僵硬，因为戎曦月正对她微笑。那种微笑，看起来似乎是和善的意思。“奴婢戎曦月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的看法与欧阳晴妹妹不同。”

“说、说来听听……”“奴婢用一句话来概括，此言便是‘上下和睦，周旋不逆’。此意便是我等上下亲近，和睦相处，彼此不相互抵触。若能如此，大家便是一家人，相安无事，其乐融融。”

乌日娜心里一凛，戎曦月的话似乎触动了她心中的某根弦，使得那根弦想要发出声音，与之共鸣。但很快，心里那些反对的想法便一涌而来，淹没了共鸣之声。“好一句‘上下和睦，周旋不逆’！”

声音自后方传来，众御婉们转身回望，便见到一位高贵雍容的妇人走了进来。御婉中，除了戎曦月，没人见过太后，但眼前的妇人身上带有那种母仪天下的气势，就告诉她们，这位便是大燕的太后。于是，御婉们齐齐下跪行礼，“奴婢拜见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

“谢太后。”

御婉们起身时，呼延太后已来到乌日娜身边坐下。“你们也都坐下吧。”

御婉们再答谢，又坐了下来。呼延太后巡视众人，最后看着戎曦月，微笑着说：“今日咱们不做别的，就聊聊家常。你们都跟哀家说说自己的家世，不要扯的太远，就说近在。”

黎可兰要站起来说话，太后示意她坐下说。她谢过太后，然后开始说出自己的家世和成长……御花园。桃林深处传出一声声“叮叮当当”的刺耳的铁器碰撞声。那是慕容笙和慕容平正在练剑比试的声音。边上观看的吕泰紧张满头大汗，目不转睛地看着处于下风的慕容笙，生怕他受了伤。“这王爷也不知道让着陛下一点，要是陛下受伤了怎么办？”

他急得真想冲上去帮忙。慕容平攻势凌厉，招式连贯，犹如密集的雨点，不给对手任何可乘之机。慕容笙在他的剑光笼罩下，不停的招架躲避。虽然没有反击，却也让对方得手。再密集的雨点，只要有一片瓦，就有雨水湿不到的地方。久攻不下的慕容平心焦如焚，这一着急便失了章法，露出破绽。慕容笙抓住了这个破绽，反手一剑刺出。这是他第一次反击，必须一击得手。慕容平急忙收剑护身，慕容笙早有所料，剑锋往上一挑。“钉”的一声，一把剑飞向半空，再落下来，插入地面。慕容平望着落在不远处的剑，一脸惊讶，不敢相信慕容笙在电光火石之间就破了他的攻势。“陛下武艺高强，天下无双呀！”

吕泰上前祝贺道。慕容笙把剑交给吕泰，接过手帕擦汗，问慕容平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慕容平惭愧地说：“请陛下赐教。”

“你剑法高强，出招凌厉，占据上风，本应该是大好之势。但你过于着急，心境就变了，章法也就在你不知不觉中乱了，犯了错仍是不觉，所以给了朕机会。”

“陛下此言，令微臣茅塞顿开。”

“你最缺的就是耐性，什么时候你改掉了这个毛病，定然会有一番作为！”

慕容平虚心受教，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向凉亭。这时，太后的近侍钟离奎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陛下，太后招您去流华殿。”

慕容笙当然不会忘记今日是殿选的日子，只是他对此没有兴趣，不想前去，所以约了慕容平在此地练剑。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只想册封戎曦月一个人，这就足够了。“朕知道了，换身衣裳就过去。”

呼延太后与众御婉闲话家常，使得殿中的气氛变得轻快起来，其间充满了欢声笑语。话说得多了，难免口干，众人也不再拘谨，都喝了茶。戎曦月也拿起茶杯要喝，忽然间余光瞥见乌日娜正看着她并且眼神闪烁，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了，乌日娜急忙低下头。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居然会在这种场合低头，戎曦月感觉不太对劲儿。乌日娜是在她要喝茶的时候有这种反应的，仔细回想，乌日娜不止一次偷眼看她，难道是在看她什么时候喝下桌上的这杯茶吗？莫非这茶有什么问题？戎曦月抿了抿嘴，将茶放了下来。“怎么了？”

呼延太后问。她一直都有关注戎曦月。“茶凉了。”

戎曦月说。呼延太后立即吩咐宫女给戎曦月换上热茶，戎曦月有孕在身，喝凉的茶可不好。见了此景，乌日娜不禁一怔，脸上微妙的表情被戎曦月看在眼中，由此戎曦月确定她这杯茶确实有问题。此时，她若叫住换茶的宫女，让太后检验这杯茶，想必定能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但她没有这么做，因为即便追查下去也不一定能查到乌日娜身上，反而连累其他无辜的人。再有，她知道乌日娜对慕容笙、对大燕的重要性。只要乌日娜在，慕容笙就有蛮青作为后盾，慕容诩便不敢轻易加害。“好了，哀家和你们都认识了，闲话也说的差不多了，该说正事儿了。”

众御婉们收起了笑容，正襟危坐。呼延太后道：“陛下与哀家说过了，这次殿选呢，只选七八个人，你们当中有人若不想留在宫中的话，哀家会赐予一些盘缠，送你们回家。”

此话一出，一部分御婉坐不住了，想要交头接耳却又不敢。呼延太后笑容和蔼，“哀家说的是真的，不是吓唬你们。”

宋玉玲缓缓站了起来，走到几案旁跪下，磕头道：“谢太后成全！”

接着，黎可兰、许葵阴也站了出来，磕头谢恩。她三人为何要离去呢？原来在进宫前一夜，戎曦月找她们说了话：“明日殿选，若太后恩准不想留在宫中的可以离宫，你们还是离开吧。”

“为什么要我们走？”

许葵阴忿然道。“我这是为了你们好。”

戎曦月说，“你们和尤汝燕走的太近，尤汝燕所做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吧？若不想被人秋后算账，最后落得和尤汝燕一个下场，还是早日离开吧，这是我给你们的忠告。”

“我们来到储秀阁就已经是陛下的人，你怎么知道太后会恩准我们离开？”

宋玉玲问。“猜的，反正你看着办吧。”

话说回来，戎曦月倒不是猜的，只是御婉中有慕容诩的耳目，就可以排除自愿离宫的人了。呼延太后又扫视了一下御婉们，问还有没有人想要离开。又有两个人站了出来。呼延太后吩咐太监将她们送回原籍，一路上要照顾周全。五人谢恩，然后跟着太监离去。目送她们离开，一些御婉们心中起了波澜，或许在想她们为什么要离开，也担心自己能不能被陛下看中。“陛下驾到……”太监长长的声调传进了大殿中。御婉们眼中露出了惊喜之色，纷纷起身跪迎。慕容笙走了进来，目光便寻找戎曦月的身影。经过戎曦月身边时，他停下了脚步，刚想将戎曦月扶起，便瞥见呼延太后摇了摇头。他只能作罢，走上案台，在乌日娜身边坐下。“都免礼平身吧。”

“谢陛下。”

众御婉们缓缓起身，站姿端庄。有些胆大一点儿的人，则偷眼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剑眉入鬓，丰神隽秀，平静的脸上带着几分倦意，但神采威仪未减半分。众御婉们又羞又怯，不敢久视。“今日入选的御婉都在这儿了，你看个个花容月貌，端庄贤淑，今后这宫中就不冷清了。”

呼延太后道。慕容笙向太后微微点头，目光最后定格在了戎曦月身上。戎曦月也正看着他。两人虽未言语，但好像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似的。一旁的乌日娜见他二人眉目传情，心中愤懑。余下无话，呼延太后就令太监们将众御婉们引到各自的住处。众人都还是御婉身份，就只分得一个小阁小苑居住。戎曦月走出流华殿，抬头望了一眼蔚蓝的天空，欣慰之余又感到惆怅。“姐姐……”欧阳晴来到了她身边，“姐姐住哪儿呢？”

“还不知道呢。”

说是这么说，但戎曦月已想到了玉安阁。“主子，快走吧。”

身边的太监催道。“落脚后，咱们再相聚吧。”

“嗯。”

目送欧阳晴走后，戎曦月也跟着太监走了，如她所料，她又回到了玉安阁。铃兰、香桃得到消息，早早的便带着宫女们迎接。众人一齐下跪叩拜，欢迎主子回来。戎曦月让她们赶紧免礼，轻责道：“你们忘了这里的规矩了吗？”

她怪的是铃兰、香桃等人礼数太重。在玉安阁，主仆之间是不必拘礼的，她也不喜欢那种繁文缛节的招呼方式。铃兰却辩称：“主子这次回来就是真正的主子，奴婢们怎敢失了礼数？”

戎曦月轻巧她的额头，“就你事多，是你带的头吧。”

铃兰吐舌道：“奴婢知错，请主子恕罪。”

香桃倒比较会关心人，扶着戎曦月先进阁歇息。戎曦月倒是不累，只是记挂她种的那些花花草草，于是便到院子里去看看。不多时，陛下驾到。慕容笙送走了呼延太后和乌日娜后，便急匆匆地赶来玉安阁。平时处变不惊，遇事不急的他，此刻心急如焚。急着想要见戎曦月，想要知道自己的孩子情况如何。“臣妾参见陛下……”“快起来。”

慕容笙扶起戎曦月，温柔地责怪道：“怎么刚回来就来忙活这事儿？”

“臣妾挂念它们。”

戎曦月看着花圃里已经枝繁叶茂的花丛。“朕已让人好生照顾它们的，现在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慕容笙深情款款地说。铃兰、香桃听到了，两人是惊喜不已。戎曦月羞怯地垂下眼帘，“陛下都知道了……”慕容笙严肃地说：“你打算瞒朕瞒到什么时候？”

“臣妾不是有意要瞒着陛下的，进了储秀阁我才得知有喜的事情。”

“那你为何不立刻告诉朕？”

“……”戎曦月无言以对。“不管什么原因，你都犯了欺君之罪。”

铃兰和香桃大吃一惊，笑容消失。戎曦月抬起头看着慕容笙，“陛下要罚臣妾？”

慕容笙认真地说道：“对，朕要罚你……做朕的皇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