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局没喝多少酒。 李茂阳喝得只有一点点微醺的感觉，不过下午他却没去培训班。 对县医院中医科那几个医术普通的大夫的华而不实的讲课，他实在没多少兴趣。 而且估计他去了班里，肯定会被一群人围观、怀疑和或真或假的赞叹，然后对他提出各种问题来。 他本人却学不到什么东西。 甚至会被吵得静不下心来。 那图什么呢？ 所以，下午李茂阳就呆在旅馆房间里看书和回顾思考过去一段时间的医案了。 这也适合他静心。 第二天上午李茂阳也是如此度过。 下午他本来准备继续呆在旅馆里静心学习和思考，董向华给他打过电话来了。 “茂阳，今天下午班里由学员们自由讨论学习，你过来吧。”
董向华说得比较客气，毕竟李茂阳来培训期间和他相处得还比较愉快。 再者，他也听说了李茂阳给女记者诊断的神奇表现，而且也得知了李茂阳原来在河套地区还有一个小神医的称号。 现在再回想李茂阳给他建议的治疗那个老犯眩晕症的小男孩的药方（已经取得了很好的疗效），他才意识到，那恐怕本来就是李茂阳自己出的药方，根本不是他所说的他师父的药方。 对这样一个脾气火爆但做事豪爽，好像还比较低调的神奇小青年，董向华终于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想要进一步了解他。 所以，今天下午他的课改变了原来的讲课计划，把讲义发给了学员们，然后直接把今天下午的课给改成自由讨论了。 他想在这种自由讨论中进一步看看李茂阳的表现。 李茂阳听董向华把课改成自由讨论课了，觉得三人行，必有我师。 况且乔春旺说过梁外地区也有两三个医术不错的大夫，那就意味着除了梁东山外，还应该有一两个医术能让乔春旺入眼的大夫的。 所以，如果这培训课改成由学员自由讨论的话，说不定真还能在这种自由讨论中有所收获？ 这么一想，他就开车去了。 一走进教室，除了王光外，其他所有人都把目光望向他！ 这也难怪，他这个全场年龄最小，而且是小得出奇，上这培训课也最为吊儿郎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家伙，昨天上午却一鸣惊人，大家都等着进一步见识一下他的高明手段是真是假呢！ 这些人的这样的心态（乔春旺当然除外），李茂阳扫一眼就全看出来了。 而这种阵仗，他在六原县医院也经历过了，他一副二愣子气概足以压住这种场面的。 所以他就晃荡着高大的身形旁若无人地坐到了最后的桌子上，等待着这自由讨论课的开始。 此时董向华刚把他为这堂课准备的讲义发下去，让大家先看看讲义，同时准备准备发言讨论的内容。 “你来得迟，没时间了，你就后面再看讲义吧，先想想等会儿怎么发言，和大家讨论什么。”
董向华过来给李茂阳发了几张讲义稿，一边拍拍他的肩膀道。 李茂阳点点头，在讲义背面记下他在路上就想好了的几个题目。 都是他不怎么懂，很有些困惑的问题，希望在接下来的自由讨论中能有所收获吧。 过了十几分钟，董向华看了一下表，就看着大家说道：“咱们的讨论现在开始吧，谁先发言？”
好一会儿没人说话。 然后有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五十多岁的男大夫笑道：“从年龄最小的开始吧？年轻人想法比较多。”
这就相当于直接点名让李茂阳先发言了。 李茂阳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还不如直接点我的名。 他其实有些不想过早发言。 但这地中海老家伙的提议引起了大家的一片笑声和掌声，显然，他这提议相当符合大家的心意。 大家此时也最想进一步看一下李茂阳到底成色如何了。 “那就茂阳你先发言吧？”
董向华也笑眯眯地望向李茂阳道，“所有人中你年龄最小啊，上讲台来说吧？”
“就在这里吧。”
李茂阳摆摆手道，又咳嗽一声，“那就我先发言吧，我的发言是我有几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 这些问题是：一，癌症早期到底应该不应该被发现？到底是被发现了好还是没有被发现好？二，中医所讲的脾到底包含哪些脏腑？胰脏应该不应该被划分入脾中？三……” 他一口气问出九个问题，而且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更尖锐，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更具体，更有难度，也更有深度，越来越牵扯到诊疗中的一些非常细节的问题！ 末了他说道：“我的发言就这九个问题，麻烦在座的各位各抒己见。”
众人听了一齐翻起了白眼。 这也算发言啊？问问题谁不会？在座的哪个没有一箩筐的问题？ 大家现在最希望的是有谁能讲出一些最实在最有用的东西来，而不是听你提问题！ 而且等回答完了你提的这些问题，估计这堂培训课也就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大家心里这样想着，但谁也没说什么反对意见，大家都还不熟，不好打李茂阳的脸。 一阵沉默。 然后又是地中海男大夫开口了：“我来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吧。 但其实你这第一个问题真的不好回答，因为对于早期癌症，发现了有发现的好处，没发现有没发现的好处。 发现了的好处自然是早发现早治疗，治好的概率也更高一些。 但早发现也有早发现的弊病，首先病人得过早承受惊吓。 有些心理素质不过硬的病人，为此恐惧得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这样身体容易过早垮掉。 而且目前一些针对癌症的治疗手段又不尽如人意，甚至会导致疾病快速发展。 比如穿刺活检容易造成癌细胞提前扩散，化疗和放疗容易过早消耗患者的气血，等等吧。 而且现在发现，有一些活到七八十甚至八//九十岁的人，去世后才发现他身上带着恶性肿瘤，他竟然就这样带着恶性肿瘤活到了普通意义上的寿终正寝。 还有媒体报道过一个病人，当他因为其他疾病去医院检查时，医生问他的癌症是怎么治好的？ 可病人竟然根本不知道他得过癌症，那么，那个癌症其实就是被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给调理好的。 所以，其实对于一部分癌症患者来说，早发现早治疗这句医生认为的绝对真理，在他们那儿是不适用的。”
地中海男大夫的发言，又让在座的大家一阵沉默。 很多时候，医生的宣传意见真的不一定对，尤其是过度医疗真的是太那个……嗯，不知该怎么说。 尤其是当有些医生明知道过度医疗给患者带来的是怎样的灾难，但不知为了什么，他们依然还要那样做，这就真的让人很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