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很多时候和扑朔迷离的历史一样，不是我们找到了真相，恰恰相反，很多时候我们只是选择了一种真相…… 黄昏时分，吃过晚饭的李茂阳有了片刻的闲暇，在市医院步走楼梯的小窗子上望出去时，脑子里念头杂乱。 乔果果和阿丽娅交替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颇感为难…… 事到如今，他竟然有些搞不明白，他是出于贪婪不想舍弃她们中的任何一个，还是出于单纯的爱恋不想舍弃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所以他就想到了来自李宏柏记忆中的这段感叹。 人生，很多时候真的很难找到真相啊，所以，更多时候我们只是选择了一种真相。 而他李茂阳，自然更愿意相信他自己是出于单纯的爱恋，所以不想舍弃任何一个…… 三个当然是太多了，嗯，所以你看，我一点儿也不贪婪啊，我只是很克制地仅仅想要两个…… 一个算做我要坚决继承本民族的优秀传统和文化基因，而另一个，那就算是我想对民族大融合做一点儿贡献…… 他如此很没牙齿地想着，因为自己也感觉这种思想太龌龊，所以他只愿意呆在这步走楼梯间很狭小的空间里随便瞎想想…… 嗯，目前，他也只是偶尔这么瞎想想而已…… 就像偶尔把自己心中的小马驹放出来溜达那么一圈儿…… 然后，他暴躁地揉一把脸，赶紧丢掉这些龌龊的念头！ 唉，他原本是个很纯洁的孩子啊，只是因为受到了李宏柏思想的冲击，所以才变得这样不单纯啊…… 好吧，现在不去想这些了。 思想上的跑礮马，跑一会儿就行了，跑多了是真的会出问题的。 现在，学习和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李茂阳赶紧坐下来运行了两个小周天，然后又清心净念了一回，开始继续看邝文奇的笔记和医案。 这三四天来，他由于太过忙碌，都没找出多少时间来静读邝文奇的这些笔记和医案。 除了继续调理和治疗梁文进和李晓华，他又出诊了几次。 接诊过那个肝郁脾虚的五岁小男孩，他的医名在这市里继续小范围蔓延，又先后有几个那个“不差钱”圈子里的病人家属人托人找到他，推脱不掉，信封又比较有厚度，所以，却之不恭…… …… 看了一会儿笔记和医案，李茂阳又看不下去了。 他的心情还是很有些烦躁。 这次倒不是因为情感上的小马驹乱出来溜达的事，是因为李晓华。 李晓华一日不醒，他的心头一日缀着一颗大疙瘩。 倒也不是说不甘心自己的一次医疗上的失败，医生毕竟不是神仙，后面他会遇到越来越多的无能为力的状况，对这点李茂阳心里早有准备。 他主要还是无法面对李晓华父母那种希望重新变成失望的眼神。 他们可是做梦都梦着自己的儿子能醒过来啊。 现在救醒他们的儿子，已经成了他们生活的全部，成了他们活在这个世界的唯一理由了。 没有深入接触和熟悉过他们的人，都无法体会他们这种最可怜最深切无助的期盼…… 唉，李茂阳心里叹一口气，收起手机站起来，又准备去看一下李晓华。 刚站起来，他就见一个年近三十的年轻白大褂走了过来，皮肤白净，头发也和六原县医院的樊九维一样带着些卷，只是看起来比樊九维书卷气得多。 他叫蒋科力，是一个硕士规培生，这两天也和李茂阳熟悉了一些。 因而李茂阳现在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他的苦逼状况。 一个硕士生，目前还在为留在这家市医院而努力拼搏奋斗着。 但他这条路走得相当艰难，进手术室的机会，哪怕给做个不入流助手的机会，平时也很难很难捞到。 而像他这样的人，全国不知道有多少。 这样人才如何成长？ 李茂阳过去也很感叹一些手术医生能在手术室里做到累晕过去的事（这手术质量能保证吗），过去他对这些医生很同情很感动。 现在很反思很感慨。 一面是一些医生一天N台手术，做手术能做到累晕，一面是一些后备人才连个锻炼机会都很难捞到。 想起来真的好令人心情复杂。 现在再让他去赞叹那些累晕过去的手术大夫很难，他只会感叹这人才顺接制度何时能有理顺的一天。 都特么的好混沌…… 相比这些苦逼的蒋科力们，他李茂阳不知道幸运了多少！ 最起码，他李茂阳现在可以独立自主地给人看病挣钱。 而梁科力这些人，听起来是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其实客观上也是帮助解决大医院劳动力不足又可以减少开支的便宜劳动力。 “李大夫，我常见你来这边溜达。”
蒋科力看着李茂阳笑道。 “嗯，这里安静些。”
李茂阳也笑道。 “李大夫你是常来这边思考问题吧，还在为李晓华的事发愁吗？”
蒋科力道。 现在李茂阳帮助素不相识的李晓华筹集善款和努力想要救醒他的事，都在神外科传遍了，很多其他科室的大夫和护士们都知道了。 这让大家都很惊讶，感觉不可思议，善良的人也很感动。 “嗯，是很愁，蒋大夫有什么办法吗？”
李茂阳顺口随便问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
蒋科力讪笑摇头，“这种事，世界医学界也没有什么明确有效的好办法，各种办法也都是一些试探和摸索。”
“说说，都有哪些这方面的试探和摸索。”
李茂阳有些随意道。 有关的一些试探和摸索他也查过，以前医院也在李晓华身上试探过一些，但都没取得什么效果。 比如采用声、光、电、磁刺激、神经干电刺激、高压氧、体外反搏、促醒中药、针灸等中西医相结合的治疗方法，听说对有些深度昏迷患者是有一些疗效的，甚至创造过一些医学奇迹。 但在李晓华这儿都没取得什么疗效。 再加上李晓华家经济上来不了，所以医院也就停止了这方面的各种尝试。 蒋科力说了一下，也大致就是这些内容。 不过经他嘴再说一遍，李茂阳倒产生了再用综合促醒手段尝试一次的念头。 “蒋大夫有没有时间，要不我们再用这些综合手段来试一下？我用针刺，你来用其他方法给试一下？”
蒋科力一听头摇得像拨浪鼓：“这我可不敢！”
李茂阳想一想道：“那你去取一些简便的设备来，我来给综合尝试一下！”
蒋科力还是不敢。 但李茂阳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按捺不下去了，他就直接给神外科主任朱光明打了一个电话，劝说了好一会儿，朱光明总算同意了，并在李茂阳的建议下，让蒋科力协助他搞。 有了朱光明这一指派，蒋科力才敢去取设备了，最终，他弄来一台经颅直流电刺激仪，然后就准备开始和李茂阳在李晓华身上尝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