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慕安刚刚的态度,所以在沈老太太让人把黎音的东西全部收拾好,放到客厅,等着黎音时,黎音好像没有那么的不知所措了。反而像是做好了准备似的,冷静安然地看着客厅里的他们。把包包放在玄关处,她走进客厅,走到沈老太太面前,轻声说:“奶奶,我不否认我做过牢的事,慕安他一开始就知道,我也从来没有骗过他,是,这是我一生的污点,但我被冤枉也是事实,犯了错的人都有被原谅的机会,何况,我没有错。”
黎音的声音很冷静,不卑不亢。但沈老太太像是铁了心似的,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们沈家列祖列宗容不下任何有污点的人,如果让你继续待在沈家,我无法像沈家列祖列宗交代。”
沈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黎音说。“奶奶,你先听黎音和慕安解释,每个人都会犯错,犯了错也应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是吗?”
江夏走过去握住沈老太太的手,声音柔弱娇美。或许刚刚黎音还有想过要解释,想过再低声下气一点,求她让自己留下。但现在,在听到江夏故意帮她说话,实际上,只是想再一次告诉众人,再一次肯定黎音是错的那一方时,黎音拿起地上的行李,咬着牙对他们说:“好,我走。”
“奶奶,黎音是我选择的妻子,如果你要把阿音赶出去,那就连我一起赶出去吧。”
沈慕安大步走进门,走到黎音的身边,并且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用严肃的声音说道。沈老太太生气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故意装作柔弱的缘故,颤颤巍巍,有些摇摆不定,她拿着拐杖指了指沈慕安,厉声道:“你个不孝子,现在立刻给我跪下。”
沈老太太的话一落,沈慕安真的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奶奶,阿音是冤枉的,她没有害死她的姐姐,而是她姐姐自导自演了那场车祸,为的就是让阿音去坐牢。我们不应该职责阿音,而是应该心疼她,让她以后的生活过得好一点。”
沈慕安声音轻软,他像个小孩一样用手轻轻扯了扯沈老太太的裤脚。“不要跪我,跪沈家的列祖列宗,跪你死去的爷爷和父亲,面朝那边。”
沈老太太虽然声音哽咽了一下,但语气依然冷冽严肃。沈慕安没说话,把身子转向了另外一边祠堂的入口处。忘了说,里面有个祠堂,祠堂里面放了沈家所有逝去的人的排位。黎音刚来的时候,沈慕安带她去过一次,后来因为觉得瘆得慌,就没敢再去。她知道每天早上,沈老太太都会在那里面念经,江夏有时候会陪她一起,有时候是她自己一个人。其实她挺佩服江夏的,爱一个人爱到这种地步。如果是她,早就放弃了吧,就算不放弃,也绝对不会做到这个份上。可是,当初的她不也是一样吗?如此无望地爱了陆向南那么多年。可即使是这样,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黎瑶,并且没有想过要拆散他们啊!轻轻抬起头朝江夏望过去,发现她正看着自己,朦胧不清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丝的得意。而她旁边的韩芊芊,更是把鼻子瞪得老高。像是在说,这下看你怎么办。在沈慕安身体跪向那边之后,沈老太太再次开口:“跟你爸爸爷爷他们道歉,说你娶错了人。”
沈慕安错愕地抬起头,看向沈老太太。“还有你,现在马上滚出去。”
沈老太太指着黎音说道。旁边站着的程铭和韩芊墨想要开口说话,可看了看沈老太太严厉的眼神,最终保持了沉默。沈老太太的倔脾气他们是知道的,一旦下定决心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奶奶,你不能这样将阿音赶出去。”
沈慕安想要站起身来,这时沈老太太却拿着拐棍用力在他脚上一拍。江夏立马哭着扑到了沈慕安身上,握住了沈老太太手上的拐棍,“奶奶,你别打慕安。”
黎音也差点哭出来。“怎么不能打,做错事不认错就该打。”
说着她又扬起拐杖。江夏死死地握住了,没让沈老太太打下去。江夏哭了,沈老太太也哭了。沈慕安愣住了。这一辈子,就连他家出事,爷爷爸爸还有姐姐他们死的时候,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而是抱着沈慕安说,“别哭,还有奶奶在。”
可现在,她却红了眼睛,从眼角落下了泪滴。“外婆。”
韩芊芊也哭了,并且跪在了江夏和沈慕安的身边。多么温情的一面。黎音难道就不想哭吗?可比伤心和心疼更多的,是那份格格不入,不知所措的难过。“好,我走。我离开,我马上离开。”
黎音拿着那个沈慕安给她买的行李箱,转身朝沈家门外走去。“阿音。”
沈慕安快速起身,拉住了她。“沈慕安,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我就死给你看。”
沈老太太声音凌厉,态度坚决。沈慕安停住了脚步,背脊僵硬地站在原地。连牵着黎音的手也不自觉的松了松。“奶奶,为什么你总是要用这样的方式逼迫我,当初出国也是,后来回国也是,现在连我要跟谁过一生,你还要这样逼我?”
沈慕安虽然没有哭,但话语中却不难听出哭腔。“我错了吗?让你出国学习我做错了吗?后来让你回国去江夏我又错了吗?不都是为你,为沈家着想吗?我活了一辈子,看的人,吃的饭比你多,我是这个家的掌管人,你就必须得听我的。”
沈老太太声音不大,但语气却还是一样没有减少分量。沈慕安没有办法反驳她。从小到大,他最怕但也最亲近的人就是奶奶。他最不会忤逆的人,也是奶奶。一边是自己最亲的人亲人,一边是自己最爱女人,这两个都是不可或缺的,失任何一方,都是像失去左右手一样的痛处。心像撕裂一般的难受,痛的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奶奶身体不好,慕安,你不要再气奶奶了,我先走吧。再见。”
黎音抽开了自己的手,提着箱子头也不回地出了沈家大门。沈慕安停顿了一下,转身想要朝黎音追过去,而这时的沈老太太却倒了下来。“你要是敢走出去,我立马死给你看。”
还是一样的话,不过这次是用虚弱的话语说的。沈慕安折了回来,扶住了沈老太太,将她扶在了椅子上。并且还不往给程铭使眼色。程铭当然知道沈慕安什么意思,立马悄悄撇开人群准备走出去。“不准去,谁都不准出去。如果你们还打算待在沈家,就给我好好待着,不准迈出这个家门半步。”
沈老太太瞥了程铭一眼说道。程铭无奈地,止住了脚步不敢在往前走,只好后退一步说:“外婆,我只是想去个洗手间而已。呵呵呵。”
说着,他拐了个弯,去了卫生间。黎音走出门,独自走在夜幕中,拖着重重地行李箱。她其实很想哭,可一滴眼泪都落不下来。仿佛已经没有了眼泪一般。一直往前走着,该走到哪里去她自己也不知道。其实,她原本可以拐到前面的小别墅里,想过有可能明天,后天等奶奶消气了,她就可以再回到沈宅了。可是,自尊心不允许她这样做。就这样,在瑟瑟发抖的夜里,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沈慕安最终没有追出来,其实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沈老太太用的是自己的性命来做威胁。不是“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沈家”,不是“你要是敢出门,就和你断绝关系”这样千篇一律的话,而是用沈慕安最珍贵的东西,她自己的性命来做威胁。沈慕安那么听话,应该是害怕沈老太太真的会那样做吧。所以,她离开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毕竟,她离开沈家还能活着。没有爱情我们还能谋生,没有婚姻生命还可以继续,哪怕是再也不能幸福开心地活着,那也总比永远失去生命要好得多。所以,黎音并不怪沈慕安。怪只怪自己的过去,如此不堪!可是,这些并不能自己选择不是吗?为什么沈老太太不愿意听她的解释呢?为什么明明不是她的错,却要她为这些错误买单呢?沈老太太身体不适躺在床上,而宋青又在门口守着,他自然是不能出去找黎音的。所以他只好悄悄地给唐毅威发了短信,让他尽快接到黎音。刚刚黎音的话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下意识地,沈慕安抬头看向了江夏。看到的是她温柔如水的模样。此刻她正给沈老太太倒着水,然后往床边端来。会是她吗?可如果……万一真的是她呢?先是用这样的方法,把黎音赶出家门,然后派了人在外面接应。而再将自己困住。这样的话,黎音就根本就无法脱身了。沈慕安眉头紧锁到了一团。江夏却在这个时候走过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你要是担心,一会我想想办法让你出去一趟吧。”
然后又提高了声音说:“奶奶,起来喝点水吧。”
看着那个温婉大方的江夏,沈慕安刚刚的想法一闪而过,随之又消逝在了脑海里。不,不会的。江夏不会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