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猛地收回手掌，老人连退三步，与萧牧天拉开距离。“少爷，我们走。”

不待周源开口，老人已经一把按住前者的肩膀，迅速离开。萧牧天依旧端坐在位置上，淡定地喝着咖啡，直到二人消失，都没有抬起头来看一眼。出了门，匆匆行了很远，等到安全位置之后，老人方才长吁一口气。周源满脸不解与憋屈，还有些恼火，“怎么回事，就算不一掌拍死他，也好歹让他吃点苦头。你没下手也就算了，怎么还拉着我逃命？”

落荒而逃，而且是在陈楠面前落荒而逃。周源只觉得颜面大损，心有不甘，“我要理由，你为什么收手？”

老人放下周源，浑身打颤，“少爷，不对劲。”

“那家伙实力非同一般，我出手的时候，能感觉到他体内如洪荒般汹涌的气势，那是一个深藏不漏的绝世高手！”

“啥？”

周源怔住了，面色狐疑道：“不会吧，那人明明跟我年龄相仿，能有多高的修为？”

话音刚落，只听见“噗嗤”一声。老人张嘴喷出一口浊血，血液浓稠似弹珠，四处飞溅。“该死！”

老人一手擒住旁边的灯柱，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不断吸气。“洪老！”

周源扶住老人，既咬牙切齿，又极为心痛。老人跟随他多年，是他的贴身心腹，一直对他忠心耿耿，说是长辈都不为过。如今，老人被伤成这样，他心里自然不好受。“我不明白。”

在周源的搀扶下，老人艰难地站直身子。在察觉到对方实力不俗的时候，他立马就收手了，并没有接触到对方。再者，对方明明没有出手，甚至连手指都未抬一下，怎么就将自己伤成这样？这究竟是如何办到的！“难道，那家伙身边有强者在暗中保护？”

周源猜测道。老人不语。也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毕竟，是自北境退役的高级将领，身边有心腹保护，也不奇怪。“没想到，一个小小金城，竟然卧虎藏龙，真是令我意外。”

周源回头看了一眼帝家苑别墅，眼底寒芒闪烁。他笑得有些阴刻，“小心驶得万年船，看来，咱们还得从家族再调派一些强者过来。”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皇甫成阴沟翻船的事情，就在眼前。他周源，可不想步皇甫成的后尘。“暂时不需要，先前只是我没有准备，着了对方的道而已。”

本名周洪的白发老人，啐出几口血沫，自找台阶下。他在家族里的威望不低，若是让家族知道，他在金城弄得这样狼藉，会有失颜面。“陈楠的事还得从长计议，我们先暂住下来，缓缓图之，”周洪深吸几口气，“这期间，您若是觉得无趣了，可以先去造访一下皇甫家，打发时间。”

“皇甫家？”

周源起先一怔，继而回味过来。作为曾经执北境牛耳的大人物，上一代的龙国十大名将，皇甫成的威望可相当不俗，桃李满天下，门生众多。同样的，他的政敌也从来不少。身处高位之人，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甚至会引起蝴蝶效应。于有意或无意中，得罪权贵，牵扯到某些人的利益，都是在所难免的事情。皇甫成在位时，尚能撑起家族牌面，令那些死对头投鼠忌器，不敢造次。他一死，不知道那些人，要如何穷凶极恶地羞辱对付皇甫家。就算是斩尽杀绝，都未尝不可能。人走茶凉，自古都是如此。“再过几天就是皇甫成盖棺下葬的日子，到时候去采采风，恰好见识一下名将家族的门威！”

周源眯起眼睛，意味深长道。丧家之犬，谁都不介意去踩几脚，耀武扬威。在这里手上吃了瘪，便转到另一处发泄。一老一少，结伴离去。别墅内，萧牧天轻弹食指，面无表情。敢对他萧牧天出手，岂有全身而退的道理？他没直接抹掉周洪，已算是网开一面。“周家这贵公子，倒是挺会装风度的。”

关岳去而复返，玩味笑道。萧牧天没有接话，另起话题：“再过几天叶素素婚礼，今天下午我去看看，你来安排。”

“是！”

午时过后，萧牧天坐上商务车，前往金城老街区。冷清的巷道内，叶母周翠与叶素素，正欲出门。两方人不期而遇。“萧大哥。”

见到萧牧天，叶素素温柔笑道。之前两番接触，已经让她消除了对萧牧天的误解。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这个世上，打心底对她家好的人，并不多，她大伯算一个，后者也算是一个。“你们这是？”

萧牧天见到叶素素手臂环着菜篮，篮子里装着饭菜、蜡烛，还有纸钱，不禁问道。“我打算去看看我的父亲。”

叶素素的目光看向远处一座光秃秃的山，开口回答。萧牧天回忆起来，叶汗青的父亲，在他堪堪记事的时候就去世了。听说，是被乱军所杀。“哥，如果我死了，我妈就是你妈，我妹就是你妹，记得帮我爸上坟。”

这是叶汗青在出征留疆前夕，对萧牧天嘱咐的话。直到现在，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在素素只有两岁的时候，孩子他爸就走了。”

一座低矮的坟头，周翠一边小心地摆上饭菜，点燃烛火，一边开口说道。坟头很简陋，墓碑用一根树木替代，坟包上则是压着一块石头，周围杂草丛生。叶父去世，是二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边境兵荒马乱，战火绵延。叶家一家四口，跟着难民，自边境逃往内地。在路过保定山的时候，遭遇敌人拦路。“那时候，粮食很珍贵，一块馒头，就有可能拯救一个人的命。他们什么都不枪，专抢粮食。”

“人们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开始反抗。女人和孩子们逃命，男人们赤手空拳冲向敌人。”

“孩子他爸，就是在那个时候，跟我们走散了。”

大概是“死”这个字，太过难以接受，周翠只说是走散了。他走得并不轰轰烈烈，甚至可以说是籍籍无名，不为人知。周翠至今还记得，叶父冲向敌人时，所留下的话：“孩子他妈，以后汗青与素素，这两个担子，就要落在你身上了。”

双担双担，未敢白头言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