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想他死，就用你的命，换他的命。”

萧牧天的话，令全场都寂静了下来，落针可闻。崔欣心脏一阵骤然收缩，双肩抖动，浑身发颤。沉默良久，她方才冷笑一声，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就是高高在上的帝神吗，竟然让一个母亲，做这样的决定！”

“我今天，算是见识了大人物的手段了，呵呵。”

典型的激将法，反其道而行之。在崔欣看来，越是站得高的人物，越爱惜自己的颜面。如今有这么多人看着，自己说出这番激进的说辞，可能会让对方投鼠忌器。岂料，萧牧天扬起手。“啪”地一声，一记耳光，直接扇破了她半边脸。“你祸害别人家的子女时，怎么没考虑过他们父母的心情？远的不说，比如皇甫家的皇甫静？”

萧牧天开口质问。崔欣满脸血红，她歪着颈脖，用手一点一点，擦拭完嘴角的鲜血，随后转过头来，冷漠地道：“打女人是吧？”

“仗着位高权重，对一个弱女子下如此毒手，你……”“啪！”

又是一记耳光，扇破了崔欣另外半边脸。皮开肉绽，面目全非。这一幕，看得其余人噤若寒蝉，汗如雨下。“继续说，我洗耳恭听。”

萧牧天接过陈楠递过来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五指的血渍，悠悠笑道。崔欣咬紧银牙，表面虽然不服、不忿，但心里却畏惧至极。萧牧天落下的每一个字，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令她心惊肉跳，惴惴不安。“嘶嘶嘶！”

终于，崔欣支撑不住，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下意识地挪动双膝，想要远离萧牧天，但只是移动两步，双腿就仿佛是灌了铅一样，寸步难行。崔浩已经被吓坏了，再次哇哇大哭起来。泪眼朦胧，声泪俱下。强烈的恐惧感，充斥崔欣的心头，让她感到胸闷与窒息，她猛地趴在萧牧天脚下，“帝神阁下，我错了，我错了……”一滴一滴的冷汗，自额头上滑落，垂直地滴进地面。萧牧天轻轻挪动右腿，用脚尖勾起崔欣精致的下巴，让她可以正视自己。“别对我求饶，决定权在你手里。”

崔欣瑟瑟发抖，一双粉拳都忍不住紧握了起来。萧牧天的笑容，明明很温和，如沐春风，但却令她毛骨悚然，仿佛被死神盯上了一样。她当然知道，萧牧天所说的决定权是什么。她与她儿子之间，只能活一个。一命换一命！满地寂静，一众人，仿佛连呼吸都静止了。他们看着崔欣的脸色，不断变幻，似乎是在权衡利弊，在做挣扎。可以理解。无论于谁而言，这都是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沉默，沉默，直至某一刻。崔欣突然暴起，一把拎着自己儿子的腿，抡起他的身形，狠狠地向地上砸去。“砰”地一声！地面震动。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下，崔浩的脑袋，重重地撞击在青石板上，顿时头破血流，皮开肉绽。一声凄厉的哭喊，响彻云霄，振聋发聩。少年在自己母亲的手里，哭得不能自已。“砰！”

又是一次脑袋与地面的撞击，大片大片的殷红，印在地板上。崔欣就如同是发疯了一般，一次又一次摔打着自己的儿子，乐此不疲，仿佛是没有感情、不知疲惫的机器！这一刻，她方才将她的歹毒，发挥得淋漓尽致！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人乎？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谁敢相信，上一秒还在大义凛然强调母爱伟大，女子本弱的崔欣，会这样残忍地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崔欣那状若疯癫的模样，令同为人母的秦氏都看不下去，声音沙哑地喊道：“别摔了！”

崔欣恍若未闻，仍在施暴。直至崔浩的哭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她方才筋疲力尽地扔掉自己儿子的尸体时，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她满手鲜血，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着，双瞳空洞且无神，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我……我可以走了吧？”

她对萧牧天问道。后者面无表情，摩挲着手指。他一生走南闯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似崔欣这种，丧尽天良，连自己亲生儿子都杀的女人，真的很少见！没有得到萧牧天的回复，崔欣兀自起身，在全场人的注视之下，一步一步，准备离去。萧牧天眸底泛起一抹寒芒，睫毛轻颤，一道惊人的血线，悄无声息地自崔欣的颈脖处浮现而出。“哧啦”一声。一股剧烈的疼痛感，撕扯开来，崔欣下意识地用手摸向自己的喉骨。那里，血液粘稠，血迹宛如瀑布，不断地喷涌而出，源源不断地沾湿衣襟。“你……你……”崔欣艰难地扭过头来，瞪大瞳孔，注视着萧牧天，眼底布满了怨毒、恐惧，以及难以置信。她想要说话，可是张开嘴，唯有呼啸的风声，涌进自己的喉咙。至死为止，她都没有得到答案，为什么，自己已经按他所说的做了，还难逃死亡的命运？“噗通！”

崔欣身形倒地，她瞪大着瞳孔，此生所看到的最后的画面，是萧牧天缓缓起身，背负双手，走向灵堂。“剩下的交给你，一个不留。”

“是！”

陈楠低声应道，右手按在腰部，缓缓拔刀出鞘。全场色变。那些来自帝京的人士，一个个惊得魂飞魄散，争先恐后跪地求饶道：“饶……饶我们一命，我们不敢了，请给我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陈楠俏脸冰寒，无动于衷，“我家先生，不是你们的爹，没必要等你们改过自新！”

“不，不不不！”

距离陈楠最近的许攸，见到前者一步步靠近过来，一张脸煞白如雪，三魂六魄都要飞了，双手在地上爬着倒退。“嚓！”

手起刀落。鲜血成线，溅落一地。许攸脑袋，骨碌碌滚落在了地上。与之同行的盲眼老人，身形很明显地颤动了一下，五指微微收拢，但最终还是没敢有任何行动。与崔欣一道而来的佝偻老者，身形悄悄向后，准备趁乱而逃。但他刚动弹右腿，却陡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似乎被禁锢住了。恍然之间，老人大惊失色，刚欲调动气力挣脱束缚。一柄长剑，剖开他的身体肌肤，一剑洞穿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