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一道粗犷的声音，传入耳膜。话语虽是在道歉，但是语气里根本听不出有丝毫歉意，反而显得很漫不经心。众人抬头看向那一马当先的白发老人。张云松，青海大厦的元老。曾伊健还担任青海大厦的董事长时，他便担任监视会副主席。即便此后萧牧天接手了青海大厦，他的地位也没有受到冲击与影响，稳如泰山。资历很老，连曾伊健都不敢轻易得罪。萧牧天轻轻拨动钢笔，“上次开会的时候，我怎么没有见过此人？”

曾伊健凑近萧牧天手边，低声道：“董事长，上次开会他没来。”

“哦~”萧牧天微微挑了挑眉，笑容也随之意味深长。没想到，上一次敲打，还有漏网之鱼。张云松说了一句话，权当打招呼之后，径直走到他的专属位置，入座下来。会议室的席位，是按职位高低排座的，故此，张云松离萧牧天很近。但饶是如此，他也没有扭头看一眼后者，更别提主动问好了。继张云松入座之后，其余董事，也尽数入座。这些人，要么是曾伊健的宗亲，要么就是张云松信任且重用的老员工。总而言之，就是背后有靠山，连董事长的面子也可以不卖。曾雄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窝在位置上，肋骨处还是有剧烈的疼痛感。陈楠那一脚若是再重一点，骨头都能给他踢断。“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会议了。”

一片沉寂之中，张云松用钢笔敲击了一下桌面，开口说道。虽然没有面朝萧牧天，但任谁都能听出来，他这句话是对谁说的。萧牧天只是把玩着手里的钢笔，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凝重。良久没有回应，张云松轻轻咳嗽了一声，加重了语气，“董事长，人来齐了，可以开始了。”

这一次，他加上了称呼，比之前郑重了几分。只是，目光依旧未看萧牧天。仍没有回应。耳畔有银质勺具，撞击瓷杯的声音。似乎是在搅拌东西？张云松拧紧眉头，他扭头看去，果然见到萧牧天正一手捏着银质汤勺，优哉游哉地搅拌咖啡，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刹那金，张云松勃然变色，火冒三丈。“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怎么，不说话，把我们晾在这里，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呵呵，你这样的手段，未免太幼稚太拙劣了一点，亏我还对你抱有一份期待，现在看来，不过就是个愣头青，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张云松双手抱肩，冷笑摇头。这种冷待下属的手段，或许对职场上的小白行得通，但是对他这种久经商场的老江湖，却是显得太过幼稚了。此言一出，全场死寂。公司里绝大数人都知道，张云松对少董心怀偏见，嫌弃后者太过年轻，不经世事。在走马上任之后，也没有主动去拜访一下他这位公司的元老，未曾与之做过任何交流，之后更是堂而皇之当起了甩手掌柜。只是，不待见归不待见，在会议上当场发难，而且将话说得这么直白，甚至是毫无退路。这未免太刚了？人家好歹也是董事长，是你的顶头上司。曾伊健眉头紧皱，没有作声。张云松独断专行、倚老卖老的尿性，他是最了解不过的了。自己与他之间，也存在着很深的积怨。就算自己现在开口呵斥，张云松极大可能也是不买自己的账，将自己说的话当耳边风。自己很早就想将他那一脉的人赶出公司，但却是有心无力。即便此次裁员自家宗亲，他也没敢动张云松这一批人。曾雄心里窃喜，暗暗得意。张云松可不同于自己只是贪图公司的钱，他要的是公司决策权。换句话说，就是想要喧宾夺主，架空董事长，自己做大。他在公司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那一派的人，更是坚定地围绕他为核心，挟洋自重。就算萧牧天是董事长，想要对付此人，也有不小的难度。故此，就算张云松口出狂言，指着萧牧天的鼻子训斥，此事，大概率也是不了了之。会议室里一度鸦雀无声。在场的人个个心怀鬼胎，无人开口说话。似是觉得自己要说些什么，萧牧天松开手中的银质汤勺，转头看向张云松，笑问道：“青海大厦的董事长是谁？”

明知故问。这个问题，不是问题，而是敲打。“哼！”

张云松冷哼一声，连作答的兴趣都没有，兀自低头翻阅着手里的资料。“哗啦啦”的纸张翻动的声音，于安静的会议室而言，显得尤为刺耳。萧牧天持笔敲击桌面，面色依旧淡然。他挥手招呼宛清过来，“麻烦你去一趟曾总的办公室，取些极品大红袍茶叶，帮我泡一杯茶。”

“好的，董事长。”

宛清轻轻颔首。待她推门离开之后，萧牧天取出压在手下的文件，命执行助理递给张云松。“这是什么？”

张云松皱着眉头问道。萧牧天一边喝咖啡，一边道：“你的辞职通知书，我已经签过字了，去财务领完这个月的薪水，你便可以离职了。”

一语惊人，全场肃穆！张云松在公司地位之特殊，就好像是周朝时期的诸侯一样，手握重权，野心勃勃，就算萧牧天是董事长，想要对付此人，也应该谨慎而行，缓缓图之。最好是抓住一个把柄，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而如今，只因为张云松几句口头冲撞，萧牧天就要辞退他，实在是师出无名。不能服众。以张云松为首的利益团体，肯定会集体抗议，趁机掀起一场争权之战。短暂的愣神之后，张云松捧腹大笑起来，活像听了极有趣的笑话。他扭头面向全场，不阴不阳地道：“你们看到了，这就是你们的董事长，可真是齿少气锐，八面威风啊！言尽于此。诛心之言，不必多说，只需牵一个头就行。在场的董事，虽沉默不语，但心里对于萧牧天已经开始失望起来。有这样一个做事草率，不知隐忍的领导人，可想而知青海大厦日后的发展只会走下坡路。“呵呵，辞职通知书，想不到我张某人有生之年，还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张云松满脸嘲讽，顺势瞥了一眼面前的文件。待余光落地。他的神色忽地僵住，身形呆滞在原地，紧接着倒吸凉气。只因，他看到文件尾端的签名，那令他头皮炸裂，心脏都为之收缩的三个字：萧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