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以禾心里一紧,急忙跟着他往后院走去:“出什么事了?”
白术忿忿的攥紧了拳头,义愤填膺的说:“大爷见我们东家卖麻沸散把药堂的生意往上抬了一大截,便眼红心热的想把医泽堂夺回去,东家不肯,大爷就暗地里使阴招,不但断了药材供应,还把郎中们都挖走了,想逼我们东家就范!”
“大爷?”
“就是我们东家的大哥,慕正清。朝娘子,您可得帮我们东家想想辙啊!”
她了然的颔首,刚走到后院外面,她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慕怀章憋着一口怒气,太阳穴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不可能!别的我什么都可以让给大哥,唯独医泽堂不行!医泽堂是父亲生前的心血,绝不能毁在你手里!”
另外一个声音轻蔑的轻嗤道:“由不得你不答应,若是像你一样只一门心思的盘算着治病救人,这药堂才算毁了!卖那些破草药能赚几两银子?就该趁着麻沸散名声大噪,好好的赚他一笔!”
“你赚这样的黑心银子早晚要遭报应的!”
“蠢货!有银子不赚王八蛋!只要你把医泽堂让给我,我拿东街两家上好的铺子跟你换!”
“大爷请回吧,慕东家不换!”
朝以禾扬声开口,掀开帘子冲慕怀章微微点了点头。慕怀章一怔,惊喜的迎上去:“朝娘子?你怎么来了?”
“我今儿进县城,便想着顺道过来看看。”
“让你撞上家里的丑事,我实在是……”她浅笑着垂眸:“不妨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东家不嫌我多事就好。”
还没等他说话,慕正清就快步走过来,满眼热切的把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这位就是研制出麻沸散的朝娘子吧?在下慕正清,久闻朝娘子的大名,今天总算见到了。”
她礼貌而冷汗的颔首:“慕大爷。”
“哎,何必这么见外?以后你的麻沸散供给我,咱们是要常常打交道的。”
“大爷想多了,我的麻沸散只卖给慕东家,我们是签了契约的。”
慕正清满不在乎的摆手,倨傲的笑道:“话别说的太早,朝娘子可以慢慢考虑。二弟,既然你有客我就先告辞了,你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话。”
临走之前他深深的看了朝以禾一眼,眼里闪过几分势在必得的贪婪。慕怀章沮丧的坐在石凳上重重的叹了口气,才几天不见,他的下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渣。他搓了搓脸,狠了狠心说道:“朝娘子,不然……咱们两家签的契约就此作废了吧!这几日药堂难以为继,也没银子跟你定麻沸散了,你也是要糊口度日的,我总不能拖累着你。”
朝以禾微挑了挑眉,跟他相对而坐轻声说道:“当初我选择跟慕东家合作,也是看中你有一份医者的仁心。医病卖药不同于别的生意,若是没有慈悲之心,直往钱眼里钻,就算手里握着再好的药这生意也是不长久的。”
“在下感念朝娘子的厚谊,可是现在坐诊的郎中都被我大哥挖走了,草药也供不上来,关张只是早晚的事,我实在不想白白辜负了你的这番心意。”
她沉吟了片刻,笑着扬脸:“要是我来医泽堂坐诊,东家觉得可行吗?”
“你?”
“怎么?难道东家也觉得我只是个妇道人家,不配做正经的郎中?”
慕怀章连连摇头,急忙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见识过朝娘子的医术,你要是肯屈就在下求之不得,只是眼下药堂里艰难,只怕给不了你多少银子。而且就算有了郎中,没有草药也是个事儿啊!”
朝以禾微微颔首,应道:“我不急着要月钱,先欠着好了。至于草药嘛……我倒是有一些,不过也不太多,约莫能支撑半个月左右,这方面就得东家费心琢磨琢磨了,看是说服以前供应草药的商户,还是重新找几家。”
他晦暗的眼底渐渐燃起一抹希冀,站起身拱手深施一礼:“请受在下一拜,朝娘子实在是帮了我大忙了!”
“可别这样,我也是有私心的。实不相瞒,我喜欢给人治病,将来医泽堂东山再起,东家也得在这儿给我留一个位置啊。”
“这是自然的,在下若是辜负、背弃朝娘子,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朝以禾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慕怀章满脸欣喜,笑的快要乐开花了:“在下应该比朝娘子年长几岁,要是你不嫌弃,以后咱们就兄妹相称,我托大认你做个义妹,可好?”
她点点头,笑道:“那以后就请兄长多多照顾了。”
“好好好!我必定拿你当亲妹妹看待!为兄的父母双亲都已经过世了,不过既然你我结为兄妹,我便该以义兄的身份正儿八经的去拜见咱爹咱娘,我这就让人去准备礼品……”看他一脸兴奋的样子,朝以禾急忙拦住他:“这事倒不急,等医泽堂渡过难关后再说吧。劳烦兄长明天让白术驾两辆马车,去黄屿村接我,顺道把草药搬回来。”
慕怀章应了一声,这才稍稍冷静下来几分,他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塞到她手里:“这是亡母生前的遗物,本是一对的,这块给你,就当为兄给你的见面礼,你可不许推辞!”
玉佩洁白如雪,散发着莹润的光泽,通体没有一丝杂质,上面精心雕刻着梅花纹样,十分雅致。她也没再客套,小心翼翼的把玉佩收进了怀里,诸事定下以后她就走了,她还打算再采买些米面粮油,就没让白术送她。离开医泽堂后,她直奔粮油铺子而去,她让店家给她装了一袋白面、一袋大米,正要结账付银子的时候,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把一块碎银子拍在柜台上。“无论朝娘子买什么,都算在下的。”
朝以禾微蹙着眉,一回头,慕正清笑着站在她身后。“朝娘子,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碰见你,咱们当真是有缘分。”
她冷笑一声,自己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家:“不用找了。”
说完,她左手一袋米、右手一袋面,拎起来就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