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时他把她认出来了,朝以禾就料到自己女儿家的身份藏不住,可她没想到,他竟会无耻的用这一点来攻击她。刘乃成笑的愈发的猖狂得意:“你敢承认,我倒还有几分敬佩你的胆气!不过你们女子在家里绣绣花、做做饭就罢了,出来抛头露面的成什么体统?治病时难免会跟病人有肢体接触,你也不嫌害臊!我堂堂七尺男儿,又怎屑于抄袭你的药方?”
朝以禾的视线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一字一顿的说:“我以为,是男是女是天定的,男子能做的事女子未必做不得!都说医者父母心,为了治病救人,就算触碰到病人的身体又怎么样呢?难不成诸位顾及着男女大防,就不给女子看诊了?”
崔大人看着她微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说道:“上次二丫爹攀诬医泽堂医死了二丫的时候,我就看这个小郎中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大人,她就是研制麻沸散的那个妇人啊!当初文石堂的刘乃棋用毒药仿制麻沸散,他们也上公堂打过官司的!”
赵衙役急忙说道。他恍然大悟的点头:“原来是她!能研制出麻沸散的神医定是有真本事的,刘乃成说的未必是实话。你拿着药方和名目去比对一下医泽堂送来的药材,看看是不是少了方子里的那些药。”
“是。”
见赵衙役出去,刘乃成一下子有些急了,他本想以朝以禾是女子的名头把她踩到土里,一片混乱之下,药方究竟是出自谁的手反倒没人注意了,可没想到崔大人竟然真的派人去查。情急之下,他急忙扬声说道:“大人!她已经亲口承认了她是女子,为正我文善县的风纪,还请大人把她撵出西城!”
崔大人抿了一口茶,不急不缓的说:“急什么?我朝没有律法规定女子不能行医,相反,京城中不少贵人府上都养着医女,难道到了我们文善县这反倒成了大逆不道的事了?本官已经让人去查了,治疗瘟疫的药方是谁研制出来的一会儿就能见分晓,大家都喝杯茶,消消火气吧。”
“大人,可是……”“刘郎中有异议?”
他缓缓抬起眼皮,不怒自威的脸上浮出点点压迫感。刘乃成讪讪的闭上嘴,干笑着说:“没……没有。”
不一会儿,赵衙役快步进来回禀:“回大人,属下已经比对过了,朝娘子说的不差,医泽堂送来的药材的确少了方子上的那些。属下还特意问过西九巷的百姓,百姓们说,他们一开始是吃了朝娘子的药才见好的,因药性猛烈,王家吃过药后还发烧呕吐来着,但自从朝娘子换了方子后就再没有什么不适了,如今他们一家三口都痊愈了大半,正等着谢朝娘子呢。”
‘啪’的一声,崔大人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凌厉的眼神像利刃一样,吓得刘乃成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刘乃成,你竟敢欺瞒本官,你好大的胆子!”
他脸色灰白的浑身哆嗦,结结巴巴的说:“大……大人恕罪,草民只是一时糊涂!求大人看在草民尽心尽力治疗时疫的份儿上,饶了草民这一次吧!大人……”“有功当赏,有罪就当罚,你贪功瞒上,实在可恨!本官就罚你将瘟疫之事负责到底,等到全城的瘟疫肃清之后你方能回家!听见了?”
“是是是,草民多谢大人开恩,多谢大人……”崔大人的视线缓缓落在朝以禾身上,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你虽是个女子,但你的医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以后也别藏着掖着的女扮男装了,大大方方以女儿身示人,继续治病救人吧!对了,本官听慕怀章说你正在研制一种比麻沸散更适合衙役们用的药?本官可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朝以禾福了福身子,眉眼弯弯的笑道:“绝不辜负大人所托!”
“朝娘子医者仁心,堪称女中扁鹊!”
止松站在门口抹了一把眼泪,又哭又笑的——有了崔大人这句话,他师父就算得了个护身符,可算是熬出头了!崔大人又安抚了众人几句后就打道回府了,屋里一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大伙都面面相觑着,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道过了多久,薛柏率先打破了这片寂静,声音打着颤问道:“以禾,那麻沸散竟是你研制的?真没想到我跟神医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我……你教我医术吧!我拜你为师!”
他激动的脸都涨红了,朝以禾哭笑不得的摆手:“那怎么敢当?薛兄的医术本就不错,你要是不嫌弃,咱们时常切磋就是了。”
“行!你说啥是啥,我都听你的!”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急忙一窝蜂的把她围在中间,个个满脸堆笑的谄媚奉承着。“朝娘子深藏不露啊!”
“我早就看出来朝娘子不是池中之物,方才崔大人说的您要研制的新药,究竟是什么药?”
“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以前对朝娘子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在下一般见识!”
朝以禾礼貌而冷淡的寒暄着,见她没有记仇怪罪的意思,众人便更殷勤了。刘乃成的脸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他阴恻恻的盯着朝以禾,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这世道真是变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竟也敢妄想爬到男子的头上?做她的白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