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儿紧了紧衣裳,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问道:“姐,像她这样,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应该就是书里说的‘恬不知耻’吧?”
红黛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差点笑出声来,她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催促他进去睡觉。回房之前,她顿住脚步说道:“樊妈妈,娘子对咱们都有大恩,咱们可不能做那种丧良心的事啊!”
樊妈妈的脸越涨越红,她拽着冯秀云进了屋子,眼圈都红了。次日上午,朝以禾陪夏氏吃了早饭才动身回文善县,马车驶进桂花巷时,她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在她家门口打转。“什么人?干什么的?”
她探出头问道。男人看了她一眼,撒腿就跑了。她狐疑的蹙眉,好一会儿才把视线收回来,她下了马车刚回正房喝了两口水,樊妈妈就带着冯秀云‘扑通’一声重重的跪在她跟前。朝以禾放下茶杯诧异的看着她们:“这是怎么了?有话起来说。”
樊妈妈抹了一把眼泪,摇摇头:“娘子,您就让我们跪着吧,我们没脸在您跟前站着!您对我们母女的恩情我们无以为报,偏偏我这个女儿还是个不争气的,竟生出了那种天打雷劈的心思……”她向后倚了倚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一听这话她也大约能猜到多半是冯秀云又使手段勾引江如蔺了。“娘子,是我教女无方,原本是应该认打认罚听凭娘子处置的,可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她……她又被她那个不是人的爹给卖到了那种地方,吃了不少苦,我实在不忍心。要罚您就罚我吧,我愿意代她受过,以后我一定好好教她!秀云,赶紧给娘子磕头!”
冯秀云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样,啜泣着说:“娘子,我再也不敢了,您大发慈悲,留我一条活路吧。”
朝以禾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清晰的看到她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愤懑和不甘。“你们起来吧。”
她深敛着眼里的得意,故作惊喜的仰脸:“娘子,您原谅我了?”
“我又不是庙里的菩萨,既然你不是真心认错的,那跪在我跟前也没什么意思。”
“娘子我没……”“别急着分辩,听我说。”
朝以禾抿了口茶,慢悠悠的说,“你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你只觉得自己时运不济,明明你长了一副好皮相,又能豁得出去讨好郎君,可偏偏不能得偿所愿,你心里不服的很,是不是?”
冯秀云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敛去,她擦掉眼角的泪水,梗着脖子点头:“是!那又怎么样?”
“你勾引郎君并不是因为你对他有多倾心,你只是不愿意做个下人,你想飞上枝头、想一步登天。可女子要是拿相貌作为给自己寻求靠山的本钱,那一定是不能长久的。不是所有男人都会为美色所动,皮囊下的灵魂更重要。”
她忿忿的哼了两声,没好气的说:“娘子要怎么处置我直说就是了,不用跟我说这些虚的。”
樊妈妈扭过身抬手就甩了她一个大耳瓜子,红着眼睛厉叱道:“怎么跟娘子说话呢?刚才我是怎么教你的?”
朝以禾摆了摆手,脸上看不出喜怒:“我们家是不敢再留你了,但你毕竟是我兄长花银子赎出来的,我也没道理轻易放你走。这样吧,明儿我找人把你送回黄屿村,你去伺候我爹娘。月钱是没有了,但你要是做得好,五年之后我把身契还你。至于樊妈妈……你要是舍不得女儿,就跟她一块回村里去,要想留下,以后也得像原来一样尽心尽力的做事。要怎么选,你们自己商量。”
“娘子,我留下,我留下!我要侍奉您!您肯给秀云留条活路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我们全听您安排!”
冯秀云不满的撇嘴,拽了拽她的袖子:“娘!您昏头了吧?她都要把我往村里撵了,您还谢她?”
“你给我闭嘴!你做了这么不知羞的事,娘子没把你发卖了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还要怎样?”
“我不管我不管,我才不要去村里!娘……”正当他们母女俩争执不休的时候,姜儿快步进来回禀:“娘子,外头有人要找樊妈妈!是个男的,他说他姓冯!”
樊妈妈的脸色顿时一片苍白,她惊恐的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的喃喃道:“一定是我原来的夫君!他咋能找到这儿来?他已经卖了我们母女一次了,还要如何?”
朝以禾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沉声吩咐道:“你出去告诉姓冯的,就说咱家没有他要找的人,把他打发走。”
“我见他来者不善,已经挡过一次了。可是……他一口咬定樊妈妈就在咱家,他还说要是娘子不答应,他就赖着不走了!”
樊妈妈紧咬着下唇,小心翼翼的说:“娘子,要不先让我把他撵走吧,他总在门口赖着也不是个事。”
朝以禾点头,缓缓站起身:“我跟你一块看看去。”
走到门口时,朝以禾一眼就认出了冯父——这不就是她回来的时候,在门口张望的那个男人吗?冯父一看见樊妈妈和冯秀云,就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眉开眼笑的咧着嘴:“我就知道你们母女是有福气的,在这种富户家里做事,月钱一定少不了吧?”
樊妈妈愤怒的瞪着他:“你来干啥?跟你不相干!”
“啧,咋就跟我不相干了?你是我的娘子,你赚的月钱自然也是我的!好娘子,给我拿两个银子花花,你们母女都不在家,我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了,我得下馆子吃顿好的去!”
“我呸!打从你把我卖了那天起,我就不是你的娘子了!”
冯父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了起来,怒火中烧的紧盯着她:“你放屁!虽然我把你给卖了,但咱俩到底没签和离书,你还是我们冯家的人!我警告你,你今儿不把银子拿出来,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