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夫人脚步微踉着冲进来扑到床榻边,眼圈泛起了一抹红,少有的显露出几分失态。朝以禾识趣的退了出去,才刚在院子里坐下,凤夫人的大丫鬟凤翎就极有眼色的给她端来了茶点。“朝娘子先喝口茶吃点果子吧。菩萨真人保佑,我们将军能转危为安,全仰仗娘子的好医术了,我们府里上上下下都要深谢您呢!”
她笑着捏了一块点心送进嘴里,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凤翎姐姐过奖了,治病救人原本就是医家的本分。”
“您说‘本分’是谦虚,我们可不能忘恩呐!”
她坐在游廊上晃着腿悠闲的吃着糕点,午后和暖的阳光洒落下来,照在身上整个人都暖了。顶多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凤夫人便让人把她请了过去。凤将军靠着迎枕稍稍坐起身,看向她的眼神也卸下了几分防备,反而隐隐带出些笑意:“我听夫人说了,我能从阎王殿里爬回来,都是你的功劳。原先容左给我的家书里说治好四六风的神医是个年轻的妇人,我还以为是他在吹牛皮,没想到竟是真的。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朝以禾福了福身子温和的笑道:“将军言重了。”
“我身上的伤可还要紧吗?”
“能醒过来就证明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毕竟伤到了要害,还得仔细调养一阵子,否则化脓发炎了反而麻烦。”
“那……”凤夫人瞪了他一眼:“才醒来就这么多话,全交给朝娘子处置就是了,问东问西的做什么?”
凤将军嘿嘿憨笑两声,立刻乖乖的闭上了嘴,低头小口小口的啜饮着茶水。他们说话的时候,凤翎快步走了进来,视线不着痕迹的从朝以禾身上划过。“夫人,奴婢有事回禀。”
“说吧。”
“这……”凤夫人微微抬眸,淡淡的说:“朝娘子是自己人,什么话都不必避讳她。”
“是。外面来了几个官差,要捉拿朝娘子。说江家的大少爷江裕宗吃了朝娘子开的药,一病不起了,江家人便把朝娘子告上了公堂。”
“岂有此理!”
凤夫人厉叱道,保养得宜的脸上氤氲出浓浓的怒气,“我们将军才醒过来,官差就跑到我将军府上拿人了,我看他们是存心跟我们凤家过不去!”
朝以禾被她吓得一激灵,急忙小声安慰道:“您消消气,他们不是冲着将军来的,是江家看我不顺眼,阴差阳错的赶上了……”“我管他呢?抓我们将军的救命恩人就是在打我的脸!朝娘子咱们走,我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从我眼皮子底下把你抓走!”
凤夫人四下环顾了一圈,‘噌’的一下从墙上抽出一把佩剑,攥着她的手腕气势汹汹的冲了出去。此时,官差正跟将军府的府兵对峙着,一看凤夫人出来了,便赶紧堆起笑脸迎了上来。“夫人,您看这……这是做什么?小人们也是奉命办差,您让府里的兄弟们都把兵器放下,歇歇吧。”
“做什么?我还想问你要做什么呢!你们好大的威风,敢跑到我们将军府上拿人,我看你们是嫌命长了!”
官差急忙摆摆手,强笑着说:“小人们哪敢啊?只是……听说江家的三少奶奶在贵府给将军治伤,她惹上了官司,依例小人们得把她请回去过堂,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凤夫人轻蔑的勾唇,手中的佩剑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寒芒:“人,你们带不走,要是不服气就尽管往里闯!我必得让你们知道知道,这个府里是谁说的了算!”
“这……”朝以禾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拽了拽凤夫人的衣袖说道:“夫人,我还是跟他们去一趟吧,要不然这官司怕是没法了了。”
官差感激涕零的望着她,恨不得跪下给她磕两个响头:“正是这个道理!夫人您放心,我们一定多关照江家三少奶奶,一准油皮都不让她破一块,等事情查问清楚了,我们再把三少奶奶给您送回来。”
凤夫人沉吟了片刻,这才勉强点头,她手中挽了个剑花,一把利剑被她舞的虎虎生风:“好!既然朝娘子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拦着。我把话跟你说在前头,要是朝娘子掉一根头发,我拆了你们的衙门!”
朝以禾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还是很感激她的,想了想又嘱咐道:“这几天我要是不能来,就让原本给将军医治的太医继续照方子用药就行。还有……您着意留意一下,之前扣下的那些贴身伺候的人里有没有一个高高瘦瘦、脸上有痦子的男子。之前我让人送来的拜帖八成是被他给截下了,说不定给将军下鸡血藤的事也跟他脱不了干系。多谢夫人对我的维护,我已经很承情了。”
凤夫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字一顿的说:“你踏踏实实的,有将军府护着你,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她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便向官差们走了过去。其中一个才拿出镣铐,正要给她戴上,却被为首的那个一把拍开了。“三少奶奶只是去问话的,又不是犯人,戴这个做什么?”
说着,他惶惶的偷瞄了凤夫人一眼,转而陪着笑脸说道,“三少奶奶,这边请。”
他们一路去了京兆尹府衙,林氏已经期期艾艾的跪在了大堂中,府尹陶大人面沉似水的端坐在正前方。林氏听到脚步声扭过头,一看见朝以禾她就悲痛欲绝的抹着眼泪:“你好狠毒啊!裕宗哪里得罪你了,你竟要对他下这种毒手?你还我儿的命来!”
“肃静!”
陶大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紧皱着眉看向朝以禾,“你就是被告朝以禾?”
“民妇是。”
“江家老夫人状告你谋害堂兄,你可认罪?”
朝以禾轻飘飘的看了林氏一眼,惊讶的轻掩着唇:“谋害?祖母,这话从何说起啊?”
林氏悲痛欲绝的瞪着她,泪水顺着眼角滚落浸进了皱纹里:“你……你还装?你简直不可救药!我问你,你是不是给裕宗开了药方?”
“是啊!”
朝以禾坦然的点头。林氏重重的磕了个头,声泪俱下的哭道:“陶大人,她承认了!请您按律法治罪,严惩奸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