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搀扶着面如死灰的江裕宗踱了出来,江如蔺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红黛,给大少爷端一盏安神茶来。”
朝以禾不紧不慢的吩咐道。江裕宗眼神呆滞的望着端上来的茶水,猛然狠狠的把茶盏砸到了地上,瓷器碎片四处迸溅。“他……他可是我亲爹啊!我们血脉相连!”
他痛心疾首的从喉咙里挤出两句话,嘴唇不由自主的打颤。江如蔺冷笑一声,轻蔑的勾唇:“难道我爹跟他不是血脉相连吗?当初他害死我爹的时候也没见他手软。”
朱氏直掉眼泪,心疼的安抚道:“夫君,你消消气吧,本来身子就没好利索呢!”
“我还要这破身子做什么?我死了他就称心如意了!”
“堂弟、堂弟妹,你们快帮我劝劝他!别让他说气话了。”
朝以禾幽幽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大堂兄,今天我让红黛把你和大堂嫂请来,就是为了让你们知道你这场病是怎么得的,我不想无端的替别人背黑锅。但话又说回来了,你们毕竟是父子,以后何去何从,你自己要拿个主意。”
江裕宗紧咬着牙,下颌的线条愈发的紧绷:“我哪里是他的儿子?只不过是受他摆布的一颗棋子罢了!从他打算拿我的命陷害你那一刻起,我们的父子之情就被他斩断了!堂弟,我知道你回京是卯着劲儿想给二叔报仇,但说实话,当年二叔死的时候我年纪也小,我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你要是信得过我,咱们从今儿以后就联手,我暗中帮你调查二叔的死因。只一样,等你扳倒我爹的时候,你得留我个立足之地!”
见他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江如蔺也知道他是发了狠了,当即便颔首:“要是能成,以后江家的家产有我一份,就有大堂兄一份。”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压着胸口剧烈的猛咳了几声,让朱氏扶着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从青浦院后面的角门顺园路走了。朝以禾苦涩的叹息一声:“失道寡助,江抚再作下去只有众叛亲离这一个下场。”
“还是娘子脑筋转得快,能想到这样的办法戳穿江抚的真面目。”
江如蔺满眼激赏的看着她,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都柔和了几分。“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你快别夸我了。这么多天没去将军府,也不知道凤将军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她惦记着凤定山的伤势,次日一大早就赶到了将军府,小厮毕恭毕敬的把她迎了进去。凤夫人一看见她就亲亲热热的拉住她的手,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见她的确一根头发都没少才放下心来。“见你没事我就踏实了,你也不用急着过来,在家休养两天再来都行。”
朝以禾乖巧的笑弯了眉眼:“全凭夫人有关照,否则我还不知道要在牢里待到什么时候呢。”
“我都不拿你当外人了,你还跟我说这么客套的话?我夫君和儿子的命都是你救的,我可是实心拿你当自家人看待!”
“是以禾高攀了。”
凤夫人嗔责的白了她一眼,又说道:“对了,你被官差抓走之前不是说让我留意一个脸上长痦子的人吗?他是在府里做了三年的一个小厮,也算是用了一段时间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生出了外心,好在这次是把他给揪出来了!”
凤夫人拉着她又嘘寒问暖了几句,她们这才去了内院。这些天太医们照料的也很好,凤定山已经能起身坐着了,见伤口没有再复发,朝以禾悬着的心也算落回了肚子里。“没有大碍了,这段时间可以适量的做些运动,太剧烈的不行。夫人可以吩咐厨房炖些补气血的药膳,也有助于将军康复。”
凤定山看着她满意的颔首,倏而又皱着眉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姑娘,可惜英年早婚,要不然嫁给咱们容左多好?”
“你可别痴心妄想了!就咱儿子那张脸,半个月都见不到一个笑模样,他不配!”
凤夫人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的噎了回去。“是是是,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不过我倒真好奇朝娘子嫁的夫君是个什么人物。夫人昨天还说等我好利索了要办个宴席冲冲喜,到时候朝娘子务必带着夫君一块来赴宴。”
朝以禾脸颊微红,笑着应声:“那我就却之不恭,只等着宴席上吃顿好的了。”
凤夫人颔首笑道:“吃!就算你要吃龙肝凤髓我也能给你弄来!到时候说不准能赶上容左回京,他见到你一定高兴!”
“以前看见容左的时候我还在想,什么样的人家能教养出这么好的孩子,见了将军和夫人才知道原来是家传的将门风范。”
凤将军和凤夫人被她哄得合不拢嘴,越看她越喜欢。临走之前,她顿住脚步说道:“夫人,林氏在牢里也关了好几天了,回头等江抚来求您的时候您就高抬贵手,放她出来吧。”
“原本让她下狱就是想给你出口气,要是你的气消了,我就把状子撤回来。”
“我知道夫人疼我,可也不好为了她拖累了将军府的名声,要是让人以为是您仗势欺人,再传出去什么流言蜚语,那就是让我良心不安了。”
凤夫人满不在乎的轻嗤:“我们凤家军功累累,还能怕她一个商户人家的老泼才?好孩子,我明白你的心意,这事我心里有数。”
朝以禾应了一声,这才福了福身子乘马车回江府。后来听下人说,江抚来求了凤夫人好几次,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凤夫人不胜其烦,总算让人去府衙撤诉了。林氏被接回来就病的起不来身了,让路氏和她们三个小辈轮流去伺候侍疾。江如蔺讥讽的冷笑,剥了一颗栗子送进朝以禾的嘴里:“伺候她?她也配!回头你就说你也病了,去不了!”
她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不行啊,你还不知道你祖母的那副嘴脸吗?我要是不去,她能借题发挥把我不孝的事编成连本的故事,让说书先生说的京城里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