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以禾微张着唇对上他灼灼的眼神,他眼里仿佛氤氲着一汪深不见底的暗流,像要把人吸进去了似的。她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挑眉笑道:“你想着我是妖女,怕我进寺庙有什么损伤?”
“是啊,我也不知道你修为多高,但庙里有神仙真人坐镇,你避着些总是好的。”
她心里感动,但又觉得他傻的可爱,忍不住笑起来:“江如蔺,以后少听说书先生瞎白话!我不想瞒着你,我的确不是以前的朝以禾。嗯……怎么说呢?你相信借尸还魂吗?”
江如蔺讶然,狐眸微沉:“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好,那你听好了。我是借尸还魂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原来的朝以禾在勾搭杜秀才不成之后就活活气死了。至于能凭空变出来东西嘛……”她摊开掌心,从空间里拿出一根人参,“这是我的魂魄在原来生活的世界获得的能力,没想到竟跟着我一起穿过来了。”
他惊疑不定的从她手中接过人参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随即又赶紧塞回她手里,正色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事绝不能再让别人知道,你快收起来!”
“我只告诉你,再没跟旁人说过。我不是妖女,但我到底跟普通人不一样,你会不会怕我?”
“为什么要怕?你是老天爷赐给我的宝啊!”
他捧着朝以禾的下颌,轻轻吻着她的唇瓣,跳跃的烛火明暗交替,掠过他们纠缠的侧颜。她的小脸透出了一抹红,亮晶晶的眼睛里像盛着一汪琉璃碎片,粉嫩嫩的唇生涩的回应着。他一把将她抱起进了卧房,专挑她的耳廓缓缓呵气,温热的呼吸落在耳朵上,她不由自主的颤栗,像有电流从耳边延伸到四肢百骸,浑身又酥又麻,化成了一渠春水……次日一早,江如蔺轻手轻脚的起床收拾好行李,他小心翼翼的把朝以禾给他备好的药和兵书贴身收好,临走之前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等我。”
他不舍的叹了口气,狠了狠心才推门离开。‘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关上,朝以禾缓缓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她缩在被子里哭了半晌,只觉得心里像被人挖空了一块似的,呼呼往进灌着寒风。她放任自己矫情了一上午,这才起身梳洗、做饭。吃完午饭后,她把屋舍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出去敲响了李嫂的房门,又额外多给了一锭银子。“承蒙嫂子这些天的照顾,这房子从今天起我就不租了,这一个来月给您添麻烦了。”
李嫂把她让进屋里,又向她身后张望了一眼,担忧的问道:“咋不租了?这也没看见你男人,你们该不是吵架闹脾气了吧?”
朝以禾眉眼弯弯的笑了笑,急忙摆手道:“没有,他有事要忙,我也打算回婆家去了。”
“哦哦哦,那成。朝娘子,嫂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在婆家难免会受气,你要是住不下去了就还来嫂子这儿住,我不收你房钱都行!”
“多谢嫂子,我先走了。”
“唉,你等等!”
李嫂拉住她,给她塞了两颗煮鸡蛋,又把多给的银子退还给她,“我也不知道你婆家在啥地方,离得远不远,你把这俩鸡蛋带上,路上吃。这银子你也收回去吧,穷家富路,路上少了盘缠可不行。”
她握着手里热腾腾的鸡蛋,心里一阵阵的暖:“鸡蛋我收下,银子您留着吧。嫂子,后会有期。”
说完,她赶紧快步出去了,生怕李嫂再追上来要退她银子。李嫂不过是普通的庄户人家,指着五亩旱地混了个温饱,鸡蛋也算是金贵的东西。可对她这么一个相处不过十数日的人,却能慷慨相赠。有时候这世上的人,亲不亲的当真不在血缘。走了几里路便上了官道,她搭了一辆牛车进城,回城后她先去裁缝铺子买了一身现成的衣裳,又添置了几样首饰,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的,这才往江府而去。此时,江得正跟两个看门小厮天一脚地一脚的胡吹,远远的看见朝以禾向他们走过来,他还没说完的话顿时哽在了喉咙里,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他僵硬的站起身揉了揉眼睛,又狠狠的给了自己一记耳光,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朝以禾冷笑着睨着他,凉凉的说:“怎么?这才多久没见,不认识你姑奶奶了?”
江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伸着脖子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见地上有影子,他这才如释重负的长松了一口气——不是鬼!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赔笑道:“三少奶奶稍候,奴才进去通报一声……哎哟——”没等他说完,朝以禾抬手就甩了他一个大嘴巴子,裹着风的巴掌抽在脸上,立刻印出了一个鲜明的手掌印。“放肆!我是江家的媳妇,这儿就是我家,我回自己家用的着跟谁通报?滚开!”
她厉吼了两声,一把拨开江得,大步流星的推门进去。院子里洒扫干活的丫鬟小厮们都被吓了一跳,连手里的水盆都打翻了,也有几个机灵的,连滚带爬的跑进内院给主子们报信去。朝以禾也没搭理他们,径直端坐在正厅的主位上,她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站在外面的丫鬟,不怒自威的吩咐道:“傻站着干什么?上茶。”
丫鬟吓得腿都软了,幸好及时扶住了门框才没跌坐在地上,怔愣了好一会儿赶紧应声跑下去倒茶。当林氏带着江家的一众人快步冲到厅堂里时,朝以禾正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的喝茶吃点心。她缓缓抬眸,视线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好久不见啊诸位。”
曾氏也被吓得脸色煞白,失声尖叫道:“朝以禾?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让二堂嫂空欢喜一场了,你死了我都死不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能侥幸脱身,还得多亏了二堂兄呢!”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江裕祖身上,他慌忙后退了两步摆摆手,正要分辩,朝以禾又不急不缓的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