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眼神闪躲,满脸的血污遮掩住她脸上的情绪,她信誓旦旦的说道:“是!就是您!您说……您说公主要抢您的夫君,您气不过,您还说一定要让公主死!”
蕴锦差点得意的笑出了声,轻咳了几声才压住笑意,厉声吼道:“证人证言都有了,朝以禾你还不认?”
朝以禾紧抿着唇:“请皇上恩准臣妇问她几句话。”
“准。”
“我问你,我是何时把银子给你的?”
那宫人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就前天!前天我去仁康医馆买您家的浮萍膏,您主动跟我搭话,给了我银子。”
“好,那我给你的是银两还是银票?”
“银……银两。”
“那毒药呢?是用纸包包的还是用瓷瓶子装的?”
宫人的表情微顿,停顿了片刻赶紧答道:“是纸包。”
“这药是药粉还是药丸?”
“是是……是药粉!”
“什么颜色的药粉?”
她的额头上流下了一滴汗,滴落在凝固的血污上,血水化开,晕开了更大的一片血渍。她飞快的看了蕴锦一眼才说道:“我记得是白色的。”
朝以禾淡淡的‘嗯’了一声,轻飘飘的说:“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那就请你把我指使你投毒的整件事倒过来说一遍。”
“啊?”
蕴锦鄙夷的轻嗤:“朝以禾,你装神弄鬼的耍这种把戏有什么用?细枝末节的她都说的这么清楚,何必还要倒着说?”
“陈小姐,无知不是你的错,但既然你不懂,就别咋咋呼呼的叫唤。倘若一个人说的是实话,正着说、倒着说都能说的出来;可要是她在撒谎,便只能正着把她背好的话说出来,倒过来就说不出来了。”
一位年轻的妃嫔喃喃自语的试了试,忍不住惊呼道:“还真是这样!真是神了!”
朝以禾的小脸沉了下来,冷声道:“况且这个宫人刚才的话本来就漏洞百出,每日出入宫禁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在少数,就算我有心毒害公主,又怎么知道你是玄云宫的人?我跟你素不相识,也没有过什么往来,我怎么敢用区区一百两银子让你为我做这种掉脑袋的事?我不怕你举发我也就罢了,你还真敢下毒。也不知道咱们俩是谁更蠢些!”
宫人慌张的紧咬着下唇,无力的申辩:“我……我要银子有急用,所以才铤而走险,我……”她截断了宫人的话音,转过身像皇上福了福身子:“皇上,该问的臣妇已经问完了。公主的病情耽误不得,臣妇先去为公主诊治了。”
皇上抬手示意她退下,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论起审犯人,护军比不上刑部,把这个贱婢扔到牢里去,让刑部的人务必把她嘴里的真话给朕撬出来!还有,蕴锦啊,公主一向待你亲厚,要是她一醒来就能见到你,她心里自然会高兴。这几天你就不要回府了,暂且在宫里住下吧。”
朝以禾忍不住冷笑了两声——在皇上跟前使这种栽赃陷害的手段,真是不知死活!她跟太医询问了长宁的体质,又跟他们一起斟酌着开了方子,毕竟她跟长宁有嫌隙,这种时候谨慎点找人一起看方子总没坏处。一直忙到大半夜,长宁的病情总算稳住了,为了以防万一,皇上破例允准她暂住在玄云宫,以防有什么意外。宫人刚把她带到偏殿里,喜公公轻轻敲响了房门,满脸堆笑的让人把一碟碟菜肴送了进去。“江夫人,今天有劳您了,要不是您妙手回春,我们公主怕是……”他背过身翘着兰花指擦了擦眼泪,一转脸又破涕为笑,歉意的欠了欠身子,“原先奴才对您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大量,别人奴才计较。”
她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硬着头皮道:“公公言重了。”
“哎呀江夫人,您这皮肤是怎么保养的?又白又嫩,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说着,他满脸艳羡的把手向了她的脸。朝以禾打了个激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赶紧不着痕迹的躲开,从空间里摸出一盒红玉膜塞到喜公公手里:“这是我们医馆自己研制的红玉膜,能使肌肤润泽白皙,您拿着用吧!”
说完,她赶紧关上了门。喜公公小心翼翼的把红玉膜收进袖子里,掩唇笑了笑:“哟~脸皮够薄的,还不好意思了……”她抱着肩膀打了个激灵,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她这才想起自己今天一整天都粒米未进。正打算动筷子的时候,窗户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她心里一紧,戒备的紧盯着窗棂,悄无声息的从空间里拿出一支打了麻药的注射器。“娘子,是我。”
江如蔺推开窗子探出头,翻身跳了进来。她怔了怔,三两步扑进他的怀里,他身上带着几分夜晚的凉意,可见到他的一瞬间,她只觉得心里都暖了。江如蔺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眼波柔和的笑道:“我都听说了,今儿娘子唇舌如剑,当场戳穿了那个宫女的谎话,还凭着一手好医术把公主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比这世上的多少儿郎厉害千百倍。”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微微发热,听他这么一说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少给我灌迷魂汤,我今天都要吓死了!你怎么样?皇上有难为你吗?你是怎么出来的?”
“没有,我好得很,护军的兄弟们知道我惦记你,看管我时也不大严格,我找了个机会溜出来了。看见你安然无恙我也放心了。”
朝以禾闷闷的点头:“你一会儿就要回去了吗?”
“是啊,总不好叫兄弟们为难,看你一眼我就踏实了。”
他低头在她眉心轻轻的落下一个吻,微叹了口气:“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卷进这些是非里。”
“别说这些,咱们是夫妻,就该患难与共、风雨共担。既然要走就快走吧,小心点,别被人瞧见。”
江如蔺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狐眸里泛起淡淡的涟漪,如初春雪山上融化的泉水一样,慢慢归于平静。他深深的看着朝以禾,一跃顺着窗子翻了出去,身影隐没在浓浓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