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村委会来了通知,让张远去一趟。大概能猜到,是修路的事,果然张远在村委见到了王组长和几位村里的长者,还有父亲张民。小远,坐吧。王组长也不便表现得跟张远太亲近,毕竟村里的传统,长幼有别。张远入座后,王组长说了议题,关于村里新修乡道的事,让大家说说想法。一位老人率先皱眉道:修路当然是一件好事,问题是村委又没什么钱,只能挨家挨户筹款,怕是难啊。王组长看了张远一眼,接着说道:这就是我今天要说的,资金的问题,小远打算出大头,剩下的小部分由村里筹齐。村委其他人都吃了一惊,毕竟不是小数目。张远也有些意外,他之前的想法是全部由自己出,王组长估计是体谅他,才改了说辞。另一位长者带着赞许的目光说道:小远,虽然乡亲们知道你赚了一些钱,但修路可不是小数目。站在村里的角度,我是一万个想修这条路。王组长叹了一口气,但是从小远的角度想,又有些于心不忍。张远赶紧说道:乡道修好之后,不仅对村里有好处,对我的产业也有数不清的好处,比如解决运输问题,出的钱一点都不亏。张远的这番话有一番道理,毕竟他心里确实有这样一层打算。张民也表了态,这也是应该做的,乡道对村里是好事一桩,我这个当爹的肯定支持,放心,我家小远说到做到,不会食言。修路的时算是定下了,接下来有讨论了实施计划。王组长开口说:想要修好路,还是要在城里找合适的承包商。所有人都看过去,王组长接着说道:大家应该还记得,祝小凡吧?这个名字在张岗村可以说是妇孺皆知,张远也不例外。祝小凡和张远差不多年纪,小时候一起玩过一阵,不过那时候祝小凡比较孤僻,没什么爱好,也没什么朋友,一直都是抱着书本,刻苦学习。对于身为留守儿童的祝小凡,这几乎是唯一的出路。祝小凡的父母,在他刚出生不久,就外出打工,再也没回来,之后祝小凡的爷爷因为意外事故去世,只能和奶奶相依为命。如此家境情况,祝小凡的成长非常艰苦,多亏有村民们的接济,连他上学的费用,都是村民们凑的。祝小凡发达,大概从上高中开始,他是村里唯一考上了重点大学的人,毕业后也没回过村,据说在城里一家大公司工作,不到两年,被副总的女儿看上,入赘过去,就此发达。后来,祝小凡在村里的声誉不是很好,有村民找他办事,基本被一口回绝,时隔多年,再也没有回来给爷爷奶奶扫过墓。因此,王组长说起这个名字,长者们都不看好。王组长劝说道:就当是个尝试,再怎么说,他毕竟是村里出去的,修路又是大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不定他愿意出力。张远若有所思,自从祝小凡离开村子,张远就再也没跟他见过面,最后的印象还是大概十岁出头,那时候的祝小凡便已经和同龄人疏远开了。王组长也不含糊,立刻让张远开车跟他去城里走一趟,见祝小凡一面。路上,王组长自信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显而易见的凝重,小远,你对祝小凡怎么看?张远回忆道:小凡比我大上几岁,他的性格你也知道,很少和我们主动交流,也不和我们玩在一起,甚至感觉有些天然的敌视我们。敌视?王组长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小时候过得不如意,我在外打拼的时候,几次想方设法打听他父母的消息,一直都没有任何线索。祝小凡与其说是留守儿童,实际上大家一直都拿他当孤儿看。正是听到这里,张远才蓦然回想起来,当初他们对待祝小凡,并非反感,也不是嫌弃,而是同情,当时小小年纪的张远就知道祝小凡是个可怜人,其他小伙伴更是如此。所以大家会对祝小凡笑语相向,会对祝小凡格外有耐心,甚至家家户户有什么好吃的时候,看见祝小凡,也绝对会让他吃一点。或许只是好意,但现在想来,那一切都是因为同情。而祝小凡,面对这一切,从未露出过笑容。王组长最后叹了口气:他想离开村子的心思我多少能理解一些,但有些东西是割舍不干净的,血脉,故土,一旦被斩断,也就成了无根之人。祝小凡已经是大公司的行政主管,年纪轻轻却威名赫赫,甚至当王组长报出名字,想要见一见祝小凡,还被问到有没有预约。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见祝主管的。前台接待冰冷地说道,现在预约,大概三天或者一个礼拜,我们会电话通知你。王组长毕竟是去沿海见过大世面的人,一身旧西装穿在身,上照样颇有气势:我们可等不了这么久,告诉他,有老乡找他谈谈,还像以前一样不见,我们就直接走了!前台还想说什么,-王叔,张远,跟我来吧。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