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修女那副痛苦至极的样子，韦修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不甘的情绪不断挑拨着他的神经。　　真的回天乏术了吗？　　真的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了吗？　　自己就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修女，湮灭在这个世界当中吗？　　无力，无力，还是无力。　　韦修想不出任何的方法，唯一有可能拯救她的方式便是契约她，想办法保留她的灵魂。　　但【契约者】已经没有名额了。　　等等，一个念头突然闯进了韦修的脑海。　　既然滅世录现在已经被汪博士用幻象困住了，那有没有可能跳过祂，将这散溢在世界中的规则之力，聚集到自己的身体里呢？　　就比如，聚集到自己的天赋——契约者里面？　　按照琉璃的说法，滅世录并非增强了寄宿者的力量，它只是把寄宿者获得的力量可视化了罢了。　　不仅如此，为了不让拥有力量的人对祂们真的造成威胁，甚至还会压制寄宿者的部分力量。　　所以，契约者这个技能，是完全来自于自己。　　韦修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很纳闷，为什么自己的这样天赋能力的评级是SSS级别。　　虽然能够契约一切生灵，掌控灵魂是非常强大的力量，但其发动的条件未免过于苛刻了，不仅需要实力在目标的实力之上，甚至还有着明确的名额限制。　　与那些破坏力强的杀伤性天赋相比，这个技能却也显得没有这么的强大。　　要知道，南宫玥那个可以不断吞噬变强，理论上没有进化上限的天赋猩红之力，也不过是评价为SS的技能。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的这项天赋能力，其实就是被压制过的呢？　　想到这里，韦修看向自己的右手，泛着白光的丝线从中慢慢浮现了出来。　　他慢慢回想着自己每一次使用【契约者】的经历。　　南宫玥，司晴，琉璃……　　韦修想着想着，慢慢眯上了眼睛。　　他又想起了，和寄宿在无形之混沌体内的琉璃见面的时候。　　自己当时对着她发动了【契约者】，她便立刻害怕了起来。（74章开始）　　当时，滅世录告诉自己，契约琉璃成功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一，之后还告诉自己契约马上就要失败了。　　但琉璃还是不惜毁掉自己的身体，付出实力下降的代价逃跑了。　　当时自己只是觉得琉璃被自己骗了，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但是现在，韦修已然明白，琉璃自始至终都知道滅世录的真相，她又怎么会畏惧一个已经失败了的技能呢？　　再仔细回想一下她那时的表现，没有错，琉璃认得自己的这个技能，畏惧自己的这份力量。　　那么，结论也就很明显了。　　那次契约者的使用，是有可能真的契约成功的，自己是有可能在那个时刻就奴役她的，所以她才会那么畏惧，那么害怕。　　滅世录那个时候说出的成功率和失败的倒计时，是在骗自己，骗自己中断技能的使用！　　想到这里，韦修再次看向手中泛着白光的丝线，眸子里满是炽热。　　这样的话，可不可以现在契约修女？　　“啊……嗯……好痛……好痛……修哥……我的脚好痛……”修女的深音声不绝于耳，一条条湛蓝色的管道已经勒到了她娇嫩雪白的皮肤里面。　　她在这痛苦中快要窒息，双颊通红，呼吸急促了起来，浑圆高高耸起，美眸高高翻着白眼，眼眸里只剩下眼白，两行眼泪从眼角流下。　　在这样的痛苦中，她的身体正在肉眼可见的崩溃，姣白的小脚丫已经有了即将湮灭了的迹象。　　“把仪式停下来！”

韦修赶忙朝着汪博士喊道：“我找到办法了，说不定还能救她。”

“不可能了！”

汪博士眉头一皱：“仪式是不可暂停，不可逆转的。”

“一旦停下来，一切就全部都完了，我们的计划就前功尽弃了！”

汪博士一把拉住韦修的袖子，身子不停地颤抖：“这个时候了，不要做傻事！”

“我知道！我明白！我有数！”

韦修看着陷入痛苦中的修女，一咬牙，甩开了汪博士的手：“但我得试试！”

“啪”的一声，玻璃碎片飞溅到了汪博士的面前，他摇着头喃喃自语：“笨蛋！”

而韦修已经伸出了骨翼冲破了玻璃窗，飞到了修女的身旁，握住了她的手。　　“修……修哥。是修哥吗？”

被韦修握着，龚一秋在痛苦中呢喃：“不要，不要过来……我……我没关系的……”　　“嗯，放心，我有数的。”

韦修冲着她温柔地笑了笑：“不要抵抗我，我们再试一次！”

说罢，他便控制着手中的丝线，缠绕住了龚一秋的脚踝。　　他感觉到自己灵魂正在钻入面前少女的精神世界。　　…………　　下一瞬，韦修恍惚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了一扇刻着V字形图案的巨门，横在自己的面前。　　除此之外，只有深邃无光的黑暗。　　“这里真的是修女的精神世界吗？”

韦修抬起头，仰望着那高耸无垠的巨门。　　“翁！！！！”

嗡鸣声传入韦修的脑海，脑仁中的剧烈刺痛感，让他在巨门前半跪下身子。　　“这些是……”韦修咬着牙，挺起腰杆，站起身来，伸出手，用尽全身的力量，推向巨门。　　巨门纹丝不动。　　V字形的图案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似梵音似祷文的音律跟着嗡鸣声重叠在一起，不断地闯入韦修的脑海。　　似若千万人，亿万人，又好似只有一个人在他的脑海里念诵着：　　“离去吧……”　　“离去吧……”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里不是你能够窥探的世界……”　　“这是死海的世界，你还没有资格，触碰这一切……”　　“你还没有资格，聆听我们的福音…………”　　韦修捂着耳朵，用额头不停地撞击着巨门：“该死该死！！！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还能救她！！！”

“咚咚咚。”

鲜血从韦修的额头滴落到他脚下的黑暗之中，泛起了涟漪。　　那不是土地，那是海水，那是吞噬一切光亮的黑色海水。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告诉我！！！！怎么才能够得到进入门内的资格！！！”

下一瞬，那黑暗中涌起了巨浪，将白发的男子牢牢裹住，一个声音传入了他的脑海。　　…………　　…………　　“呼……”韦修睁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脸。　　恍惚感包围着他，他明白，自己已经从修女的精神世界中被弹了出来。　　“该死！”

他猛地将拳头砸到地上，看着实验台上皱着眉的少女，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修哥，没事的。”

修女的眼睛已经闭上，手掌垂到了试验台的外面：“我感觉这会儿已经好多了，我的脚已经不痛了。”

“谢谢你。”

韦修猛地抬起头，呆呆地望向了修女的下身，那两条光洁的玉腿已经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泛着湛蓝色光芒的碎屑漂浮在半空之中。　　那是她慢慢湮灭的痕迹。　　管道尽头的培养皿内，长刀像是有了心跳一样在慢慢地悸跳，像是在迎接自己的新生。　　“啪嚓。”

鞋底踩在玻璃渣上的声音响起。　　“看样子，失败了啊。”

汪博士慢慢走了过来，站在韦修的身旁，沉吟一声：“至少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闭嘴！”

韦修猛地站起身子，拽住汪博士的领子，将他按到了墙上，一拳打到他的脸上：“她也是你的女儿！！”

“闭嘴！闭嘴！闭嘴！！！”

拳头不停地击打在汪博士身旁的墙壁上。　　鲜血顺着墙壁滴落到地面之上。　　半响之后，韦修停了下来，拽着汪博士的领口。　　“呵呵，呵呵，呵呵呵。”

汪博士被韦修拽着，低着头，身体不停地颤抖，嘴角渗着鲜血，干咳起来：“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副失态的模样呢？韦修。印象里，你可一直都是那副冰冷无情的样子。”

“我上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了呢。”

他慢慢仰起头，露出了满是泪水的脸颊。　　汪博士像是在一瞬之间苍老了不知道多少岁月。　　崎岖的皱纹攀附在他的鹰钩鼻的两侧，他摩擦着喉咙，发出哽咽的声音：“有十五年了吧。”

韦修怔怔的盯着汪博士，听着他继续开口：“上一次见面之后，我拿着这些东XZ在这个世界里，一待就是十五年啊。”

“十五年里，我眼睁睁的看着小秋从一个小屁孩，一点点长成现在的模样。”

“十五年中，我更是亲手杀掉了她的妹妹小韵……”　　“韦修啊，你猜为什么不在你一进入这个世界，就去找你。”

鼻涕与热泪挤满了汪博士的面颊，渗入到了那些苍老的沟壑之中：“我一开始还在想，会不会这只是个巧合。”

“我还在想，那个时刻还没有到来，你做完了任务，便会离开……”　　“我还在想，我还有时间，我还有时间……”　　“十五年啊，韦修，十五年啊，我努力过了，我把自己能做的全部都做了。”

汪博士不停地颤抖，他一把抓住韦修的手掌，睁大了自己的双眼，嘶吼着：“但我还是救不了她，她是必须的！”

“她是必须的，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这天下，哪里有父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那声音，撕心裂肺，抓骨挠心。　　韦修松开了手，颓废地后退了两步，跌坐到地上。　　汪博士也是如此，靠着墙，滑落了下来。　　“呵。”

韦修向后蛄蛹两下，靠到实验台上：“这可真是一个，曹丹的世界啊……”　　“是啊。”

汪博士从自己的大褂里掏出香烟，颤抖着点上：“韦修，你说我们能赢吗？”

“我们还要付出多少，才能赢？”

二人无话，像是在静静等待着仪式的完成。　　“不知道。”

几息之后，韦修再次仰起头，目光中重新露出坚定：“但这一次，我不想让这个曹丹的世界如愿。”

“嗯？”

汪博士抬起眼帘，重新看向他。　　韦修慢慢拿出那面白色的面具，看向了面具的眼睛。　　“喂，你想干什么，那些东西会吞噬你！”

汪博士呐喊着就要从地上爬起：“把面具放下！已经结束了！你努力过了！”

“不，不会，被吞噬的，不会是我。”

韦修咬着牙，将面具轻轻扣到了自己的脸上。　　光怪陆离的各色光芒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奇形怪状的泡泡这一次离他的距离更近了。　　那些像眼睛一样的孔洞死死地盯着他。　　“你们便是世界规则实体化的具现吗？”

韦修毫不掩饰地与那些孔洞对视在一起，泛着白光的丝线从他的掌心浮现。　　下一瞬，那些泡泡的样子开始剧烈的摇晃，祂们不断地朝着韦修的轮廓变化，孔洞也从一个分化成了三个。　　一个个灰色的透明泡泡向着韦修冲了过来，他们的孔洞中响起了韦修的声音：“你们便是世界规则实体化的具现吗？”

“你们便是世界规则……”　　“你们便是……”　　“你们！你们！你们！！”

声音越来越大，在韦修的耳边泛起回音，祂们冲过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实验室内的灯光不停地闪烁，修女躺在实验台上已经失去了意识，湛蓝色的光斑已经吞噬了她的整个下半身。　　汪博士已经从地上爬起，张着嘴巴，就要怒吼着要冲到韦修的面前。　　但韦修却对这一切置若罔闻，白色面具下的双眼里已经被血丝填满，他盯着那些泡泡，张开嘴巴：“服从我！”

泛着白光的丝线从他身体的每一处向外喷涌，那些丝线疯狂地飞舞，将冲过来的泡泡们一个接一个的抓住。　　那些孔洞中又一次回响起了韦修的声音：“服从我！”

“服从！！”

“服从！！！”

韦修的身体像触电一样摇晃，尖锐地刺痛感从那些丝线一直传递到他的灵魂深处。　　他感觉自己这历经无数轮回而来的灵魂，都快要在这疼痛中被撕碎。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韦修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那些泡泡正顺着韦修释放的丝线，将他也转化成祂们的同类。　　汪博士虽然看不见那些泡泡，却也看到了韦修身体的异状。　　“这个笨蛋！！！！”

他掏出一卷白色的绷带，冲了过去，将其狠狠地缠绕在韦修的身上。　　“啊啊啊啊啊！！！”

韦修不停地呐喊，他的肉体快要崩溃，他的灵魂快要消亡：“我说了，你们，服从我！”

他没有选择收回那些丝线。　　因为他记起来了，记起来了在修女精神世界里，那扇巨门之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那声音在说：　　“呵呵呵呵，要进入此门，先取回自己的权柄吧。”

“主宰权柄的拥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