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天工的张邕，没有回头。他对这里的一切，感情很复杂，他喜欢这里，这里也欢迎他，但是他无法再留下来了。　　他给Madam打了电话，“我失业了。”

“哦，需要我养你的话，就直接说，不用不好意思。”

Madam笑的依然灿烂，张邕的心情好了很多。　　……　　……　　Skydon代表处，高琳把销售经理封耘约到了会议室。　　封耘和晓卫一样，同出清华，专业出色，而且讲一口流利的英文。对于高琳，大家都有些稍稍的敬畏，虽然她总是微笑着面对每一个同事，但那微笑，总有主人对仆人的感觉。　　“封耘，有时间吗？我有些事和你商量。”

高琳很有礼貌的发出询问和邀请，但办公室里似乎还没有人拒绝过她。　　“Skydon招聘中国区CORS网主管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

“有什么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与我无关呀。”

“如果有关呢？比如，你对这个职位是否有兴趣？”

封耘摇摇头，“这是新职位，没有说从公司内部选人。我现在有自己的工作，总不可能我先离职然后再来应聘新职位吧。”

高琳道，“这事情我来处理，我只想知道，你是否对这个职位感兴趣？代表处的销售经理，可不是真的销售，一切事情都有米河这样的经销商负责。你真的不想做一些更有意义，更有挑战的事情吗？你这么年轻，又这么优秀，Tiger其实一直很看好你，我也是。”

说到“我也是”的时候，高琳轻轻甩一甩头发，给了封耘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封云当然知道眼前这位是准老板娘，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心中一动。　　“这个是全新的技术，全新的职位，可能代表着未来的发展方向。高琳，你如果真的可以为我争取这个机会，我当然感兴趣。”

“好的，我就知道，越优秀的人越愿意去挑战。”

高琳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递给封耘一叠厚厚的资料。　　“尽快通读所有的技术资料吧，注意，这里一部分是保密资料，不要在办公室里外传。还有……”　　“封耘，这个职位应该会面对一些竞争，我和Tiger都会支持你。堂堂清华学霸，不要令我们失望哟。”

封耘点了点头，他感到了一丝压力。　　……　　……　　Tiger终于在自己的办公室见到了张邕。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很普通，既看不出那里值得卡尔欣赏，也看不出那里值得高琳讨厌。　　“我来中国的时候，就有人建议让我见见你。我太忙，于是安排了高琳和你对接，高琳一直说你很聪明，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我来了快一年的时间，居然我们从没有碰面。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比我这首代还要忙一些。”

Tiger似乎在开玩笑，但其中的责备意味似乎隐藏不住。　　“对不起了，Tiger，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你和卡尔是怎么认识的？”

“我不认识卡尔，是有一天他忽然发邮件给我，并提到他是SKydon的副总裁。在次之前，我们从没有过交集。”

“就这么简单？”

Tiger很认真的追问，他不太相信张邕的答案。　　“就这么简单，我觉得我和卡尔应该不能算认识，只是彼此知道名字而已。”

Tiger的脸色忽然缓和了很多，“你对这个职位怎么看？”

“我很喜欢，这项技术会有非常好的未来。我……”　　Tiger忽然伸手拦住了他，“好，不用多说了，我现在问你另外一件事。”

“你应该知道，工程中心的项目还没有开标，理论上说，Skydon依然有机会赢下这个项目。做为Skydon中国区未来的一员，你觉得这个关键时刻，你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张邕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后笃定的摇头，“没有，我做不了什么。”

他并没有多解释，即使易目也不知道他了一件事，他把电脑里的测试报告做了彻底删除，即使他自己也已经无法再找回。　　他已经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的底线，知道自己很难抵挡诱惑，所以干脆将可能要面对的艰难抉择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现在他不在犹豫，也不想解释。他也知道，无论Tiger还是高琳，都不会相信他的话。　　Tiger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年轻人，我很不理解你。你上门来，要在SKydon谋一份职业。可是你却不愿意为SKydon做一点贡献，哪怕是你举手之劳。你这样的态度，觉得SKydon会接受你吗？”

“当我进了SKydon的门之后，我会尽心的为您和SKydon服务。如果有人想高价收买关于Skydon的资料，我也会拒绝。Tiger，我真的对您感到抱歉，但是有些事我做不了。”

他说有些做不了的意思，包含着现在他即使想做也做不了的意思，这句话只有他自己明白。　　“坦率的说，张邕，我对你很失望，这件事上我对你很失望。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件事并不会影响我们对你当前职位申请的审核。但是你要知道，我可能很难给你一个很高的分数。好了，谢谢你能来，你的简历留下吧。有什么进展，高琳会联系你。你出去时候可以和她打个招呼，我不确定她是否有话对你说。再见。”

“谢谢您，Tiger。”

二人礼节性的握手，Tiger离开，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高琳果然在外面等他，重新把张邕迎回了办公室。　　“好久不见，去了天工几次，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怎么黑了这么多。”

张邕的确黑了，大漠阳光留下的痕迹并不是很容易褪去，他没回答。　　“我猜，Tiger刚刚又被你拒绝了一次。你觉得Skydon会开心的接受你吗？”

“我只知道，你肯定不会。但我不介意和你成为同事。”

高琳冷笑了一笑，她忽然发现了张邕的一样好处，就是在她面前，她可以直接表现她的喜怒哀乐，不用卖弄风情，这种木头根本不会懂，也不用考虑举手投足的得体，更不用表现自己的睿智。　　“我在敦煌力邀你加盟，你拒绝，如今又来求职，不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吗？”

“因为你邀请的从来不是我的人，而是我手中的其他东西。我不聪明，也知道自己不入大小姐的法眼，所以不必自找没趣。但这次不同，我喜欢这个职位，我想争取。”

“你想争取便来争取，你比我想象的要骄傲很多。和晓卫学的吗？我没有权利替SKydon做决定，但在我有话语权的范围内，我会反对你来这里工作。所以，即使你真的来了Skydon，也要考虑，在这里的日子，每天面对我都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

“我希望未来能和你和睦相处，如果你真的要让我不愉快，那你想过没有，让我不愉快的同时，你自己其实也不愉快。”

高琳又一次在张邕面前无语。　　……　　……　　清晨，卡尔在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第一眼就看到Tiger的邮件，第一句话就是，“我今天见到了张邕，我很怀疑他是否是我们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