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把万民伞徐徐展开,居然延伸至远处到不可见的地方,看这样子恐怕有数百米长。而且这万民伞的布料还不一样,有绸缎的,有麻布的,有粗布的,还有劳动布的,颜色也都不一样,一眼看过去犹如临时拼凑起来的麻袋一样。但是仔细看的话,能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名字,有的则是按的手印,有的居然还有小孩子的脚印,看大小的样子应该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士子们看到犹如颇围布一样的万民伞刚才还在议论纷纷的声音瞬间又安静了下来,似乎这条破烂拼接的万民伞有一种魔力一般,深深的吸引着他们的眼球。终于,有士子不可置信的出生说道:“这……这是百家布万民伞?”
“百家布万民伞?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外地的商贾问道。那个士子一脸羡慕的解释道。“这百家布万民伞只是一个代称,意思自然就是从全城中百姓的家中各取一块布,然后拼接到一起做成的万民伞,也是万民伞中最高的规格。看这万民伞的长度怕不是得有上万个布片?”
听到这句话,士子们哄的一声又热闹了起来。“我的天!居然是百家布万民伞!”
“这……我这次哪怕考不上科举,能见到如此景象便也是不枉此生了!”
“我等必将铭记今日,他日若是为官一方,必当以此为目标!”
“这百家布万民伞可是能……能被封爵位的!家中老母亲和妻子可都是会被封诰命的!”
“只此一事,这柳大人便会名留府志!此乃我辈读书人的榜样!”
柳阳此时眼眶也红通通的,自己两世为人,总以为经过不少风浪,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让自己轻易的感动了。但是当看到这万民伞的时候,心中柔软的地方还是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柳大人,这百家布万民伞,乃是全城五万八千四百六十五户各捐献的布所缝制而成的,还请大人沿着这万民伞一观!”
其中一位老者跟柳阳说道。柳阳用手摩挲着这百家布万民伞,沿着万民伞的方向一路向前走去,百姓们、士子、商贾们也都跟着一起向前走去。自古百姓们要求的最少,能吃得饱,穿得暖就好,哪怕平日里受点委屈,被那些官府的衙役欺压一下,他们也能忍忍就过去了。然而千年的华夏历史,兴亡交替苦的都是老百姓,哪怕历史书上的鼎盛王朝,下面这些老百姓的日子过得依然不如意。滁州城的百姓们也一样,虽然明朝新开,官吏也还算尽职,这里离应天府又很近,而且还紧邻大江,交通便利,但是他们的生活过得依然紧巴巴的,过着生怕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然而这些随着柳阳的到来让这些百姓慢慢的把心中的那份顾虑给抛弃了。滁州城从原来一个乙等州府发展成甲等州府,很多客商和行人从原来直接略过这里去应天府落脚,变成了现在哪怕绕行也要在滁州这里过夜。柳阳还在慢慢的沿着万民伞向前看着,这里除了百姓的签名和手印之外,还有一些刺绣的图案。两条黑色的粗麻线绵延数丈,上面还有一条黑龙一般的火车再吐着黑烟。再往前,上面居然绣着一条江河的样子,河边上还有一个东西,这东西细细看的话有些像蒸汽机的样子,正在从河中抽水,然后沿着长长的管道一直到了滁州城。人群簇拥着柳阳慢慢来到了滁州城外,那百家布万民伞居然还在延伸,一直到了滁州火车站跟前。柳阳这时候也跟老百姓们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何德何能让你们如此费心,请你们都回去吧!我柳阳在这里感谢大家的万民伞了!”
一直跟在身后的老者说道:“柳大人,你为我们滁州城修建了这轨道和火车,如今你要走了,我们便用自己的方式送你到大江边上!”
说完,他一招手,便来了四个精壮的汉子抬着一个轿子来到了跟前。“柳大人,请上轿,剩下这几十里地,便让我们这些百姓给你抬到大江边上吧!”
柳阳一看居然让自己坐轿子,而且这里离着大江还得有四五十里地呢。“老人家,这如何使得,我柳阳何德何能让你们抬着过去!”
但是这老人家根本不听柳阳的解释,只是又一招手,便有两位壮汉恭敬的把柳阳请进了轿子中。然后百姓们就敲锣打鼓的向大江边走去,百米长的万民伞也跟着百姓的队伍一起向前去了。在路过杨家庄时,杨莲山也带着族人出来给柳阳送行,还抱着长得已经很壮实的孙子。“柳大人,这孩子幸得大人婴儿保温箱才得以保全性命,如今还请大人赐名,以不忘大人恩情。”
柳阳知道在这个时代给人赐名可不是一件小事,堪比金榜题名一般。对方能把这等重要的人生大事交给他,足以说明对自己的信任。他本来想推辞的,可看着杨氏族人殷殷关切的目光便心中一横,在对方递过来的名贴上写下了两个字,杨溥!“老朽替我杨氏孙儿杨溥谢过大人!”
等众人把柳阳送到大江码头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此时正是大江两岸一天最繁忙的时候。好多刚刚到这里的客商和士子们还有一些官员们好奇他们是在干什么,还有好事的人早已经差人过去打听了。等他们得知内幕情况之后,便又是纷纷惊呼连连,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了真实的百姓举着百家布万民伞相送的场面。柳阳站在大江边上,端着百姓倒给自己的酒,看着滁州城的百姓,大声说道:“各位乡亲们,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望你们各自珍重!”
看着涛涛的江水,想着朝中官员的种种,他终于明白后世那首诗的感受了,不由自主的吟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然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转头便上了客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