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千江这话一出来,下面刚才还在吸溜吸溜喝茶的声音立刻就没了,刚才那个质问的分舵头领此时也立刻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结巴的说道。“总……总舵主,我没有那意思,就……就是想弄清楚这事情。我……我刚才没说清楚,我赔罪。”
说完,他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宁千江看着这个头领,微微的一笑,便出生说道。“行了,知道你也没有什么坏心思。起来吧!终归也是一年到底的营生,无论这次分红有多少,分钱终究是件高兴事,就不要弄的大家都不高兴了。”
“实话告诉你们,就是剩下的这四成利润也是之前与柳公子那边达成了合作才有的。若是咱们之前只抱着以前的老本生意,恐怕今天连这四成的分红都没有。”
这话一出来,刚刚安静下来的人们又立刻热闹了起来,没想到现在漕帮的生意居然已经差到如此地步了。这几年,由于朝廷的压制,漕帮的生意差他们是都知道的,但是以往每年怎么也得有个七八成的红利。所以,当今年的利润只有四成的时候他们就立刻不满意了,可没想到这四成的红利中居然还是因为一个外人的帮忙才有的。议论的声音一开始还是嗡嗡的小声,渐渐的声音便开始大了起来。“咱们这漕帮的生意什么时候这么差过?明年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谁说不是呢!就算是朝廷打压咱们,那也不至于让咱们这些人都去讨饭吧?”
“听说宁副舵主当时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咸宁的县令,为的就是想跟官府打好关系,可被总舵主给阻止了,要不然……”“行了!你别说了,月瑶那丫头你也见过,当时还喝过人家的满月酒呢。人家见了咱们还喊一声叔叔呢,你怎么能说出来这种话?”
“哼!就是,且不说咱们是月瑶丫头的叔叔,就是咱们这一群大老爷们也不能让一个小丫头挡在咱们前面!”
“你们说,是不是……总舵主是不是老了,没干劲了,所以才……”“别乱说!总舵主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就是他带着咱们漕帮重现辉煌的。”
这些漕帮分舵的舵主和中层骨干们嗡嗡的议论着,另一边则是独立与漕帮之外的股东们,他们此时也在低声的说着话。这些股东们有的人是需要依仗着漕帮走货运的,有的人则是供给漕帮粮食布匹生活物资的,有的则是单纯入伙等年底分红的。“呵!四成的红利,这么多人分,还不够塞牙缝的!”
“李掌柜,你买卖做的那么大还惦记着这点银子啊?”
“吴掌柜,你这话说的,谁会嫌银子多呢?”
“行了!你们好歹还有其他的买卖,我可就惨喽,去年投了不少钱,现在恐怕连本都收不回来了。”
“王掌柜,你这可就谦虚了,谁不知道你们东来钱庄财大气粗,听说连朝廷的钱粮来往你们都有参与。”
“方掌柜,你们兴源钱庄也不错,朝廷的盐茶生意都有涉猎,这可都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
“行了,咱们就不要互相咬了,看漕帮这样子,明年指不定成什么样子了。”
这话一出来,这些人都各怀心思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沉默了下来,一起看向坐在上面的宁千江。“有问题等会再说,先分红吧。天大的事情也得把钱拿到手再说不迟。”
宁千江端着茶碗摇着头吹着上面的茶叶,然后吸溜吸溜的喝了起来。账房的先生们则把已经分好的大明宝钞按照份额一个个的发了下去,而剩下的零散的红利则用一个个的托盘乘着银子端了上来。要是放在以往的话,众人拿到钱之后都会纷纷恭贺一声,不过现在他们看着手中的几张银票,再看看托盘上零散的银子,纷纷都沉默了。接下来,就是重新分配入股的时候了,这也是漕帮的惯例,凡是在漕帮入股的,可以每两年一次进行股权重新分配。这是宁千江想出的办法,天下的钱是赚不完了,吃独食总会被人眼红的,既然处处树敌,还不如把他们拉进来,把敌人化为自己的合作伙伴,既化敌为友,又能给漕帮找一些帮手。那些人对于能跟漕帮一起合伙做生意自然是乐意至极,于是纷纷要入股,但是漕帮能给出的股份是固定的,所以就需要各商户取舍了,后来为了公平就慢慢的形成了现在这种机制。以往每到这时候,那些商户的掌柜早就会按捺不住催促着股权分配了,但是这次却都出奇的安静。“咳咳,下面就是两年一次的股权分配的事情了,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里就不细说了。规矩还是往年的规矩,如果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的话,那咱们就开始了。”
宁兆辙往前站了一步,高声跟下面的众人说道。在股东那一伙人中,突然有个人站了起来,正是东来钱庄的王掌柜,他十分歉意的说道:“宁总舵主,宁副舵主,我钱庄下午还有事情,就不参与股权分配的事情了。失礼之处还请海涵,告辞,告辞。”
他嘴里一边说这告辞一边冲着台上和周围抱拳行礼,一脸的歉意的样子,然后便转身往外走去。“你……”宁兆辙刚想说话,却被自己的父亲给拦住了,他不解的看了一眼对方,然后说道:“父亲?”
“既然如此,那王掌柜慢走。”
宁千江高声跟王掌柜说道。王掌柜听到宁千江的这句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立刻回身又对着宁千江行了一个礼便匆匆的离去了。宁兆辙再次有些着急的跟宁千江说道:“父亲,就这么让他走了?哪里是什么钱庄有事情,明明是看着今年分红少了,不想再参与了漕帮的生意了……”“有错吗?”
宁千江打断了他的话,“做生意本来就是挣钱的,现在挣钱少了,人家想不干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宁兆辙听到这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嘟囔的说道:“那也不用在今天大庭广众之下提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