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礼之后,白姨跟着许宝回了紫园。陆景斯只是听说,许宝找了个做饭洗衣服的阿姨,也没多留意这件事情,那么大的公馆确实需要有人打扫卫生,问过才知道这位白姨是许宝母亲的旧相识,曾经红遍海城南北的“白玫瑰”。又差人来问许宝要不要其他的丫鬟婆子,许宝都一一回绝了,她不喜欢让陌生人跟自己住在一起。回到紫园之后,倒是看到院里停着的新汽车,前几日买的,故意跟傅九城买的一样的大汽车,奔驰。她还不会开车,又专门找人牙子联系了个司机。傅九城光司机就好几个,她也得有。新司机姓唐,上年纪了,约莫四十多岁,以前也是在大户人家开车的,人很机灵,跟着之前的雇主见识过很多大市面。唤他一声唐叔。短寸头,鬓边几根白发,国字脸,腮边两块下垂的肉,身材矮小,不到一米七的个子,但看起来像是练家子,强壮有力。听说以前还在码头上给人搬过货,身体好着呢。唐叔找到新工作,摩拳擦掌,破有些要在新雇主面前一展身手的架势,要载着他的新老板奔驰在各大生意场之间,可他琢磨了许久,才发现这位新老板好像没什么产业和公司,只需要每天载着她去各种逛街,喝茶。有一天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许老板,咱们的生意呢?”
“什么生意?”
许宝正在客厅摆动着刚空运过来的鲜花,心思采摘了新鲜的花瓣用来泡澡。“......”唐叔抚额。许宝说的是实话,她有那么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只是潇洒了好几天了,也该干点实事了。倒是傅九城奇怪的很,只是让她签了那份新合同,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措。“唐叔,你去打听打听傅九城最近在干嘛?”
“您是说傅少帅?”
“他最近不在城里,倒是临走前来过一次,我看到他在门口跟白姨说了什么。”
“您当时不在家,我们也不好让少帅进门。”
唐叔尴尬的笑了笑,他也是从白姨那里听说的,这位许老板就是之前傅少帅的十三姨太太。两人也不知道在别扭些什么,闹得不可开交。听说是傅少帅把这位姨太太休了,要迎娶留洋回来的未婚妻,只是......通过他这几天的观察,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倒像是姨太太把少帅给赶出家门了,毕竟每次都是少帅来找人。“白姨呢?”
许宝秀眉微微蹙起,放下手中摆弄的玫瑰花,认真的问道。她怎么没听白姨说这个事情,难不成是忘了?傅九城又要整什么幺蛾子。“白姨这会儿应该在厨房呢,刚才见她拎着菜篮子从外面回来。”
唐叔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了白姨的声音。“在这呢,在这呢。”
“你啊,是不是又在小姐面前嚼舌根了。”
白姨打趣的说道,系着一个围裙,身上穿的细丝棉料短褂长裤,布料明显比前段时间的好了很多,只是头上簪着一朵白花。只相识短短一周的时间,白姨和唐叔两人颇有一种旧相识的感觉,没事就爱吵吵嘴,谁也不服气谁。瞧见白姨从丧子的悲伤中慢慢解脱,许宝也是打心里得到了安慰。“傅少帅来过,你怎么也不跟许老板说。”
唐叔不解的反问。俗话说的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傅少帅那样的人,谁不愿意嫁给他,若他是真心对待许小姐的,两人能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他觉得白姨就是对人家的成见太深了,这样可不好。“既然下定决心要断了,何必再来纠缠。”
“那傅少帅我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东西,还是离得远些好。”
“当年你母亲是怎么一回事,我同你讲过了,就是跟这些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的富家公子走的太近,吃了多少亏,年纪轻轻就死了。”
“总之,我得看好你。”
白姨从围裙口袋里抽出手,抬起,冲着许宝的方向点了两下,颇有一副说教的模样。倒是真心拿她当女儿了。含笑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许宝,见她垂眸间有些愁意,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副神情与她母亲许红当年几乎一模一样,莫不是真就喜欢上了那位年轻的少帅。这可不行,虽说许宝跟她的母亲已经不一样了,是中了大奖,成为有钱人了,但这普天下没有一个男人是好东西。但这也是个人的命,许宝本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她的生身父亲虽不知叫什么,但出手阔绰,为人正派,与许红约定好年后便来接她,不知为何迟迟没来,是变了心还是......没人知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小姐你莫要怪我不说。”
“只是这位傅少帅也太不讲理了,说什么在他回城之前,您要是没有回到桂园,就把便宜坊拆了。”
许宝“腾”的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抿了一下双唇,厉声说道。“他好大的本事!”
把便宜坊拆了?傅九城就知道拿便宜坊来威胁她,小心她撂挑子不干了。她可以去搞慈善,在海城天天施粥送饭也是一样的。还没等她气闷闷的上楼去,门外就传来一阵汽车驶过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关车门,熟悉的男人的脚步声。许宝率先跑到门窗边,看到一群穿着军装的卫兵守在紫园门口。人群中傅九城足足比众人高出一个头,修长高大却不粗狂的身材,宛如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子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他浑身透着一股贵族气息,让人把他当作天上的神帝一般不可触碰,占据着所有人的视线。“傅九城!”
许宝惊呼了一声,瞪圆了眼睛,自从上次骂过他之后两人再也没见过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他该不会是过来寻仇的吧。其实是有些怂的,毕竟被他压制了三年,当了三年的憋屈姨太太,但是再怂也不能输了阵仗,迅速踩着拖鞋,提着睡裙的裙摆,一步两个台阶的迈上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