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

陆景斯十分客气的说，丝毫没有当老板的架子。“不不不，您既然来了，就是这的掌柜的，许老板的意思是，我给您当助手。”

掌柜姓李，年纪比陆景斯小个三两岁。是许宝让人牙子挑选的，说是在北平的大学读过书，学的是理工科，学费不够，没读完就回来照顾病重的母亲了。喊他一声小李。小李带着陆景斯熟悉了店里的摆设和账单，后厨以及仓库等的位置，从人群中穿过的时候，却被一个男人拦了下来。年轻男人穿着一身蓝色格纹西装，系着一条米白色花纹领带，手上带着一枚银制钻石戒指，大摇大摆的从位置上站起来，右手边坐着一位浓妆艳抹，装扮妖娆的女人。他早就听说陆景斯被陆家赶出来的事情了，起初还不信，今天在这里碰到他，想来是真的。不然“崇洋媚外”的陆少爷怎么会到南京路来。“陆少爷竟也会到这样的饭店来吃饭，我还以为您只会到洋人开的餐馆用餐呢。”

这个阴阳怪气说话的男人是陆景斯只见过他一面。好像是商会哪个有威望的老头子的儿子，还是姨太太生的最小的儿子。哪儿轮得着他指指点点。“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上不了台面的庶出少爷。”

陆景斯从胸口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巾，擦拭了一下双手，将方巾递给身后跟着的掌柜小李。“扔了。”

如果没看错，他手里这块方巾是外国某个奢饰品牌子的限量版方巾，纯手工一针一线制作的，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金线，别人买都买不到。刚才说话的人脸上有些挂不住，打量了一下自己手边那块平平无奇的棉布方巾，上面只是绣着一朵兰花，蜀绣已然是难得的了，但怎么比得上陆景斯手里的那块。又瞧见他身后跟着的掌柜对他言听计从，接过方巾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你是这家店的老板？”

年轻男人疑惑的问道。鸿昌饭店不是鸿宴饭庄的吗？什么时候成了陆家的产业。如此高明的营销策略连他家老头子都赞不绝口，说陈家这是百年磨一剑呀，一出手就让众人刮目相看，想必是陈家留洋回来的小姐想到的法子，真是秀外慧中。“如你所见。”

陆景斯淡淡一笑，唇边浮上一抹清浅的弧度，有意无意的看向坐在年轻男人身旁的女人，瞧着像是百乐门的人。女人也对视上陆景斯的眼睛，竟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陆少爷简直就是海城所有少女的梦中情人，风流倜傥，家财万贯，多才多艺。站在两人中间的年轻男人看到眼前的一幕，直接撇下女伴，气冲冲的走了出去。鸿昌饭店竟然是陆家的产业，爹昨晚不是说陆景斯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没人支持他当下一任的会长吗？他竟有这样的经商头脑，这事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陆景斯看谁都双目含情，天生的桃花眼，很少有人知道罢了，你要让他出去盯着一只流浪狗，他也是这般神情。刚才也只是逢场作戏，故意气气那位庶出的小少爷。这场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在场其他人的注意，客人们还是高声喧哗，该听曲的听曲，该听书的听书，十分快活。十个客人里面有八个认为这家饭店还是陈家的，属于鸿宴饭庄，从这传出去的歌颂赞扬的话也对大多针对陈晓曼。她刚好在海城，鸿昌饭店又是她家的生意，碰巧她来了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买卖红火了起来，不用说也能猜到是她的功劳。一传十，十传百，夸奖的话很快就传到了陆公馆。陆会长不知道自家儿子是鸿昌饭店的掌柜，更不知道幕后的老板是傅九城的那位谁也瞧不上的十三姨太太。陆公馆。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刚擦过一遍，光芒璀璨。客厅里悬挂着的主灯是从国外进口的最时髦的样式，暖白色的灯光，一旁还架着落地灯，暖黄色，大理石的地板奶白色带着少许花纹，一切都看起来暖洋洋的。真皮沙发中间坐着陆会长，不怒而威的气场，一身西装，脸上带着笑意，看向右手侧仪态端庄的年轻女人。陈晓曼一只手托着茶杯，另一只手捏着茶杯的把手，优雅的抿了一口茶水。眼底一抹不着痕迹的厌恶，她喝不惯茶水，一股子苦涩的味道，像是刷锅水似的，哪儿有她从国外带回来的咖啡好喝。表面却没有露出一丝的不满，笑脸说着。“陆伯伯，这茶真好喝。”

“你喜欢就好。”

“你伯母在世的时候，她最喜欢你了，总说景斯那小子以后要是有福气娶到你就好了。”

陆会长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着说道。鸿昌饭店最近的买卖异常的红火，都上了报纸的，都在夸赞这位陈家小姐是经商的好料子，不亏是鸿宴饭庄的小姐。眼瞅着陈傅两家的婚事就要黄了，只是陈家在苦苦挣扎，傅家的长辈没一个吭声的。倒是傅九城跟那位十三姨太太如胶似漆，前不久还在公馆里给她庆祝生日。看来陈晓曼想要嫁进傅家是不可能的了。之前不知道她有经商的头脑，如今知道了，便想着让陆景斯娶了她，两人一起打理陆家的产业。百年之后，他也能放心的合眼西去。“陆伯伯，您说笑了。”

“我早就跟傅少帅定下了婚约，如今是傅家的准儿媳，怎么还能跟陆少爷再一起呢。”

陈晓曼表情有些僵硬，捏着手里的茶杯晃晃悠悠的放下，眼珠不停的转动。陆会长突然请她来家里做客，难不成是想让她嫁给陆景斯？怎么可能！傅九城那样的男的配她还算勉强过的去，陆景斯就算了，要身份没身份，要脑子没脑子。她可看不上。明面上又不能表现的太过分，只好装装样子，说几句好听的话。“是是是。”

陆会长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招手让旁边的丫鬟过来，询问少爷什么时候回来，不是说好一起吃午餐的。对陆景斯迟到的行为很是不满。“晓曼啊，我还没问过你，鸿昌饭店经营的策略你是怎么想出来的，真是妙呀。”

“你让我这个当会长的伯伯刮目相看。”

“这样吧，我抽空把你介绍给商会其他的叔叔伯伯认识，他们很期待见到你呀。”

陆会长看向她的眼神很是真切，打心底里赞扬这个富有经商头脑的丫头。要是他陆家的儿媳多好，可惜了，被傅云霆强占了先机，两人斗了半辈子，临了还要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