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扣子扣上,还是松松垮垮的,腹肌上的线条若隐若现。这套衣服比军装大衣方便行动的多。美人在侧,他也没有入睡的心,干脆撑着胳膊侧身看着许宝,骨节分明的大手抚摸上她的脸庞,顺着白皙的脖子滑落到锁骨,视线停留在她的小臂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外溢的血液很少,显然是被擦拭过了,没有处理到位,边缘干涸的血液呈现黑色。房间晕黄的灯光下只见他薄薄的唇,微抿的弧线透着一抹冷冽。说了不许伤她,还是有伤痕,那就别怪他不讲道理了。眼神一黯,翻身下床没了踪影,等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小药箱,轻轻放到桌子上,看着天边见亮,转身离开。傅九城走后没多久,许宝就醒了,睡眼惺忪的翻身,看到头顶的小箱子,猛地坐起来。桂园的药箱?蓬松着头发,来不及搓揉模糊的眼睛,双手拿起桌子上的药箱,仔细的看了看。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笑得很是甜美。“真的是桂园的药箱!”
她高兴的不仅是一个小药箱,而是这证明桂园有人来过了。白姨和唐叔不会武功,跟不可能出现在鄢城郊外,只有可能是傅九城,一定是他。惊喜的差点喊出来,立刻捂住了嘴巴。小药箱里刚好是她需要的东西,常吃的胃药,消毒水和碘酒,还有一卷纱布,一个小剪刀。剪刀尖利的一侧被套上了一个布袋,布袋子看起来有些年岁了,色彩暗淡,洗过很多次。摸着剪刀把手,思绪飘到三年前刚搬进桂园的时候。她总是毛手毛脚,搞砸很多事情。傅九城最喜欢的地毯,被她学油画的时候泼了染料。傅九城最喜欢的瓷碗,被她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傅九城最喜欢的衬衣,被她熨烫的时候不小心烫破了。傅九城最喜欢的洋文书,被她拿来垫了化妆台的桌角。......前一句是从翠微嘴里听到的,后一句是她切切实实的做了的,可傅九城每次总是语气淡淡的,漫不经心的嗯一声,继续去忙别的事情。唯一一次动怒,是她用这把剪刀刺破了手,吓哭了。傅九城以为她是因为伤口疼或者是被血吓到了才哭的,许宝却哭哭啼啼的说,这是你最喜欢的剪刀,翠微说是你留学从外国带回来的,宝贵着呢,我把血沾在上面了,你会不会不要我了。那是第一次看见他生气,阴沉着一张脸,从她手里夺过剪刀,直接扔到了地上,锋利的刀尖把地板都戳了一个洞。两只大手揉上许宝的脸,神情复杂,眼角下垂。“记住了,这个屋子里我只有一样喜欢的东西,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可好听了,富有磁性,刚喝了酒,嗓子软软的。那个时候许宝十五岁,又没什么学问,脑子也不灵光,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只是迎合他,习惯性的点了点头。后来就知道了。许宝洗漱完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盯着窗户,准确说,是窗纱。记得入睡之前拉的严严实实的,怎么一觉醒来就被拽到一旁了。低头轻笑,原来大名鼎鼎的傅少帅也会爬窗户啊。脑海里想象着他趁着夜色潜入房间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身后的门“砰”的一声被踹开。“许小姐,今天心情很不错嘛。”
陌生的男声,沧桑,高傲。许宝扭过头去,看了门口的人一眼,仿佛受到了惊吓,立刻站了起来,屏住呼吸,寸步不走。一个中年男人,不对,也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形容,他的手和脖子看起来很年轻,但是脸却让人犹豫了。一张被重度烧伤的脸,脸上的肤色白一块红一块黄一块,像是画的脸谱,凹凸不平的面容,好像十几条毛毛虫爬在脸上,皱皱巴巴的,更像是老年人才会长的皱纹,堆积在一起。脸上的肉和皮好像是分离的,松松垮垮。眉毛下面两块陷进去的地方,大概是眼眶,一对黑眸很有神,黑白分明,这是这张脸上唯一能让人安心把目光聚集的地方。他大概只有二十几岁,许宝断言,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十岁就会差很多。男人步步紧逼,走到许宝面前,将她困在里侧,后背紧贴墙体。许宝反手抓住身后的窗帘,让自己不要过分的慌张。凑近的一张毁容的脸,比远看更吓人,还好是天亮,若是黑夜里,她会把面前的男人当作找人索命的厉鬼。看到许宝紧张的神情,男人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怖的笑声,让人不寒而粟。突然伸出手扼住女人的脖子。“怕我?”
那眼神好像是背着一筒箭的猎人遇上意外受伤的麋鹿。许宝不知为何,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她本就是倔强的人,也只有委身于傅九城才会甘愿做一只小兔子。“不......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