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钟。夏微凉趴在被窝里，像只小奶猫一样，懒懒的不想动。浑身酸痛的好似散了架。此刻，酒店自带的开放式厨房内，沈洛然穿着一身宝蓝色家居服，系着白色碎花的围裙，正在做着早餐。简单的三明治、火腿、煎蛋、及两杯牛奶。“醒了？快去洗洗吃早餐。”

沈洛然回身，窗外的阳光刚好打在他的脸上，明晃晃的将他周身镀上一层暖黄色。夏微凉有些诧异，一直以为，沈洛然是一个双手不沾阳春水、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没想到，竟然还会做早饭。沈洛然看她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便知她心中所想，一边摆着碗筷，一边回答：“summer的生活起居一直是由我来亲自照顾的，直到三岁为止，所以，会的毕竟多。”

说到summer，夏微凉垂下了头，眸色瞬间黯淡了下去，没能看着他长大，是夏微凉心底最深的一道伤疤，哪怕想想都会疼。“别愣着了，快去洗洗，一会儿凉了。”

说着，将一套白色的宫廷睡裙递给她。夏微凉一看，这衣服不是在山下的酒店么？什么时候拿来的？抬起头，撞上沈洛然宠溺的目光。“我派人送来的。”

说着，从她手里拿过衣服，替她穿了起来。夏微凉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可以穿。”

“我想帮你穿。”

“你总帮summer穿衣服么？”

夏微凉垂着头，轻声问。“他都已经五岁了，不需要我帮忙。”

夏微凉：“......”有人告诉你，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么？餐桌上。夏微凉看着沈洛然优雅的吃着早餐，欲言又止，好半响，最终只是低头喝了口牛奶。其实，她想知道关于summer小时候的一些事儿，她有遗憾，可她问不出口。是她做出的选择，有什么权利可以遗憾？沈洛然突然起身，越过大半个桌子，伸着长臂，拇指轻轻拂过她的唇角，替他擦了擦嘴角的奶渍，温声开口：“summer小时候每次喝牛奶，也会像你一样，喝的满嘴奶渍。”

“没想到，你会这么温柔。”

“只对你。”

“嗯？”

“summer已经五岁了，他能照顾自己。”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感觉她都不及一个五岁的孩子。还未等她反驳，沈洛然接着又说：“三岁以后，他就可以自己吃饭、洗澡、穿衣服。他很懂事，也很聪明，教过的东西，很快就会学会。半岁的时候，就会喊papa，咿咿呀呀的声音里，papa两个字，尤为的让人兴奋。”

说到此，沈洛然笑了笑，眼底的笑意柔软的好似一块海绵。随后，又黯淡了下去，嗓音也有些沙哑。“你走那天，我去医院接他，回来后，其实我不敢碰他。他太小，脑袋还不如我巴掌大，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势去抱他。说实话，我并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于我来讲，他来的太突然。但是我知道，他是你我之间还存在着联系的唯一凭证，只要他健康的长大，终有一天，你会回来。”

夏微凉用力的咬着下唇，握着杯子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间都泛了白，她甚至不敢大声喘气，生怕自己没控制好，眼泪猝不及防就会掉下来。她有什么资格哭？沈洛然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内心纠结，她难过，他也不好受，他知道说这些会伤害她，可也知道，如若不这样做，他很难让小姑娘做出选择。眼内的一抹心疼被他藏起，于是，接着说：“他小时候很黏我，请了三位保姆，他都不跟，最后，我只能走哪儿都带着他。但是他很乖，除了饿了、或者尿了，其余时间都不哭，在片场的时候，大家轮流帮忙照看。有时间我拍戏到深夜，他困的头点的似捣蒜似的，也不肯跟助理回酒店睡觉。开始的时候，我怕睡觉压到他，所以给他订做了一张儿童床，他不肯睡。想着将他哄睡了之后再抱进去。可是那天我太累，连拍了几天的夜戏，所以没等他睡着，我就先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发现他像只小猪一样，趴在我的胸口，就那么睡了一夜。后来，他干脆就趴在我身上睡，每一次醒来，胸口都像压着一口酸菜坛子似的，喘不上气。直到他三岁的时候，有一次他耍脾气，我打了他，那天他生气，自己跑到儿童床上睡。”

夏微凉一听到沈洛然打了summer的时候，瞬间抬起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瞬间垂下了头，惊慌失措的样子。速度太快，若不是一直盯着她看，根本没法发现。沈洛然接着又说：“虽然听话，但是有些淘气，常常会受伤。一岁半的时候，趁他睡觉的空档，我去书房批文件，他自己醒了不哭不闹，坐在婴儿床上玩，可能是想尿尿，站起来拍着床扶手，咿咿呀呀的喊着papa、papa，喊了一会儿看我没来，自己就翻下了床，当时脑袋就撞出了血，现在额角处还有一块儿小小的疤痕。”

“二岁的时候，已经掌握了很多词汇量，可是，唯独妈妈，他从来没有叫过。我试着引导他，但是他瞪着大大的眼睛，眼里蓄着泪水，就是不肯叫。后来我才知道，他曾偷偷问过家里的保姆，他的妈妈在哪儿？保姆说，他没有妈妈，从那以后，有关妈妈的一切，他都拒绝。包括他睡觉前，我给他讲的故事，涉及到妈妈的故事，他都捂着耳朵，不听不听。当初我拍的一部片子里，刚好缺个小童星，导演问我，能不能让summer上，还没等我同意，他已经点了头。”

“那时候他三岁半，我以为他是跟着我在片场待的久，所以喜欢。后来，我听李姨说，summer看见我上了电视，很多人都认识我，就问李姨，如果他也上了电视，妈妈会不会来找他？”

夏微凉的眼泪终究没忍住，她趴在桌子上，哭的那么隐忍，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