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尚且贪生,为人何不惜命。 在徐行的短短几句话下,赵芸娘明白了。 她如今即使仍旧对韩遂忠心,也难以保存一条性命了。相反,投靠徐行,以她肚子里的孩子……,纵然徐行是个刻薄寡恩的官僚,可母凭子贵,只要徐行今后发达了,也绝少不了她一口吃的。 “夫君。”
“背叛韩遂不难,可……今日之事如何分说?”
赵芸娘绞了一下裙摆,咬了咬唇,问道。 “你这几日若不死,韩遂必起疑心,到时候奴家……” 她盯着徐行,柔弱中带着一丝坚定。 假使徐行也是打着让她送死的想法……, 她即使死,死之前,也要咬下徐行身上一块肉。 “此事我已有万全之策。”
徐行朝左边囚室扫了一眼,然后又收回了目光。 苏学士已偿还了他的“一饭之恩”,现今再去恳求苏学士,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他虽非君子,却也不肯做小人。 “无人看到我是否吃了你带的食物……” “这样……,我这里有一种琉璃的制造方法,你将此法呈递给韩遂。就说是我让给的,想多活一些时日。韩遂必定能看出制造出此种琉璃后的价值……” “太仆寺缺额的三百匹战马,相较于此法一文不值。”
“借此,我们二人就可拖延一些时日。”
徐行从书案上取下一张纸,递给了赵芸娘,“此法并不繁琐,无须带纸出去,现在距离天明还有一个半时辰,足够你背下这张纸的所有内容。”
副本世界是个宝。 纵然在超凡力量上,可能不如现实世界。 但副本世界里面的一些知识,放在现实世界,无一不是价值千金的存在。 其外,现实世界和副本世界的时间差,亦是一个好东西。 譬如他刚才逼赵芸娘站在他这一方的策论,短短时间内,难以想的周全,但借两界的时间差,他就有五倍的时间用以思索,从而破局。 “琉璃?”
赵芸娘接过素纸后,颦起了柳眉。 她知道琉璃价比黄金,只不过徐行这里竟有琉璃的制造方法? “仅用普通的沙砾就能练出琉璃?”
她盯着制造琉璃的步骤看,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倘若这制造方法是真的。 得此法者,假以时日富可敌国,非是什么奢望。 “谢谢夫君。”
“救了芸娘的性命……” 赵芸娘对徐行屈身一礼,温声道。 固然是徐行害得她险些性命不保,可她们这些清倌人,本就是命比纸薄之辈,纵然她对徐行有着不满,但仔细思索之后,徐行到底是她的丈夫,今后也算是她唯一的依仗……。 故此,这番话,算是缓和两人之间的尴尬、矛盾。 “不必感谢。”
“你我本就是同床共枕的夫妻,日后互为倚靠……。”
“璋儿,这个名字确实不错。”
徐行轻揽赵芸娘的纤腰,语气柔和。 老马说的好。 利润达到百分之百的时候,资本家们会铤而走险。利润达到百分之二百的时候,资本家们会藐视法律。利润达到百分之三百后,资本家们便会践踏世间的一切。 沙砾到琉璃,这期间的利润,何止翻了三倍。 沙砾这玩意又不要钱。 换句话说,徐行给韩遂的,是点石成金之术。 在韩遂没烧出合格琉璃、建造出高温锅炉等物之前,恐怕第一个不想他死的人,就是韩遂。而在此期间,徐行有足够把握,苟到反将韩遂一军。 毕竟……,比起超凡,世俗的力量不值一提。 再者,他命格不断提升,到时候韩遂针对他,恐怕也会遭遇横祸,而死于非命。 没过多久,一个时辰过去。 “徐赵氏,天明了。”
“探监时间到了。”
囚室外,狱卒老李头喊道。 布幔随即被赵芸娘扯下,她提着食盒走出了囚室,从袖中掏出了一锭银子塞到了老李头手上,“夫君这些时日,承蒙阁下照顾,奴家感之不尽。”
“谢徐夫人。”
老李头顿时眉开眼笑的收下了银子。 这次赵芸娘给他的银子,可不是用来改善徐行吃喝的膳食费,而是单纯孝敬他的“孝敬银”。 前者需给同行分润,后者就算他的额外收入。 “徐夫人,小的给您提醒一句。”
“天牢外有巡夜司的缇骑,刘指挥使吩咐下来了,片纸不能出天牢。您啊,是女眷,难保他们不会动粗……” 老李头言道。 缇骑们散漫惯了,一般人进出,随意检查也就过了。但赵芸娘是女眷,这些缇骑们哪能不顺便揩一下油,过一下手瘾。 韩大人的威名是大,但大不过刘指挥使。 “还请阁下指条明路。”
赵芸娘挑了挑柳眉,又给老李头递了一锭银子。 她可不愿委屈自个,被人占了便宜。 “请徐夫人跟小的来。”
“天牢有一条密道,平时用来运输夜香,现在没人……” 老李头在前引路,笑呵呵道。 …… 不久,天牢恢复了安静。 “你对赵芸娘坦言了?”
“不装了?”
“自古以来,表子无情,戏子无义。你轻信于她,迟早自取祸亡。”
常吉见徐行气息平稳,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关窍,于是出言讥讽道。 麝龙散的药效,他也略有了解。 他本来还以为徐行心思深沉,能轻易唬过他,但不料徐行竟然轻易就信了赵芸娘。也是,美人计之下,多少英豪都会折腰。 “不。”
“是她不得不信我。”
徐行摇了摇头,言简意赅道。 “用了什么手段?”
“出去……,能否带我一个?”
常吉目光一闪,低声道。 徐行的话,可不像是一个受了“美人计”之人能说出的话。 “等!”
“一个字,等!”
徐行意味深长的看了常吉一眼。 有些人,不一定能成事,但一定会坏事。 他虽然没说过自己要从天牢逃走,但以常吉的脑子,定然会猜出自己的想法。与其半遮半露,还不如直接坦言。 他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所以在这个期间内,一定不能让常吉坏事。 “我信你。”
常吉目露诧异,直直的盯了徐行几眼,认真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