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依接完电话脸色大变,挥开脚下一堆东西,站了起来拔腿就跑,任由身后的小女孩怎么喊她都没回头。夜幕渐渐垂落,橙色的天空慢慢被黑暗吞噬,光明一点一点地消退,像是一部恐怖片的背景。市医院,病房里,洛景琛坐在椅子上,浓墨一般深邃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病床上脸色透明的女人,搁在膝盖上面的手指夹着一张证明。空气里到漂浮着沉寂的味道,半响,他微微低下头颅,视线落在那张单上的几个重点字眼,妊娠四周!流产手术!整个胸口好像被塞了一大团棉花般难受。呵,孩子都流掉了,还弄这种证明做什么?真是好笑,可却折叠好放进了口袋里。视线落回躺在床上的女人时,又带了几许复杂,洛依风风火火冲进来时就看到了一脸凝重的男人坐在那里,脚步放轻,“老四?”
男人抬起头,然后轻轻拉开椅子,丢给她一个眼神,洛依跟着他朝外面走。门外,她抱着手臂倚在墙壁上,问:“怎么回事?”
最近这段时间她的心思都放在慕城身上,所以没有去管他们的事,才多久没看着,就又出事了?他的唇形抿成一条直线,几秒后才道:“她流产了。”
“什么?”
“她的身子一直以来都有点问题,昨晚又在警局的审讯室里呆了一个晚上,可能是受寒了。”
至今依稀记得她那张小脸布满了汗水跟透明的颜色,好像被他刻进了骨子里般清晰。什么警局?又有什么要进审讯室?洛依一头雾水,“你说清楚点,我不太明白。”
洛景琛现在没有心情跟她解释那么多,于是淡淡道:“你现在不用知道太多,她醒过来心情可能不太好,你劝劝她。”
转过身,忍了一个早上的烟瘾这会才敢发作,掏出烟盒,“我抽根烟再进去。”
洛依抓了抓头发,上前一步看着他,“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不要孩子,所以才想办法弄掉孩子的?”
不能怪她会朝这方面去想,老四之前都很讨厌向朵的,还一直想要离婚,有了孩子代表着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想离婚也不会太容易了,虽然这是她的亲弟弟,但她不会偏向他。男人的眼波微动,他怎么可能会不想要孩子?瞥了她一眼,“你的心里还真是阴暗。”
洛依:“……”看着眼前这张从小就招惹女孩子的脸说:“不能怪我这样想你对吧,你跟秦琳那个小婊砸还断得不干不净的,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吸了一口烟,“这些事跟小琳没有关系,你别牵扯到她。”
他有段日子没有见到秦琳了,这些事怎么会跟她有关。“最好没有关系。”
倏然里面传来一阵女人的呓语声,洛景琛将烟捻灭,快速走进去,来到病床前,她的脸颊埋在白色枕头里,巴掌大的小脸尽显虚弱,闭着眼睛嘴里不断在摇头,眉头紧紧皱着,好像被什么梦魇缠住了一样,“痛……”是做了手术觉得痛还是感受到孩子从她身体抽离而去的痛?男人的脸色掩不住晦涩,弯腰亲了亲她的脸蛋,低声道:“洛太太,醒醒。”
洛依站在床尾,眼神意味不明地看了一会,然后绕了过去就看到向朵睁开了眼睛,语气故作轻松,“朵朵,你醒啦。”
向朵抬手遮了遮眼睛,等适应了光线后才开口,她的声音低低的显得没什么力气,“三姐,你怎么在这?”
这段时间,洛依整天不着家,也没有怎么跟她联系,据说在狂追着慕城。洛景琛把她扶了起来,后面垫着枕头,又从旁边桌上倒了一杯水,喂到她唇边,低声道:“先喝水。”
她确实是口渴了,就着这姿势她喝了一大杯,然后才问:“我怎么了?”
她只记得她的肚子早上很痛,后面的事就不太记得了,但刚才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内容很模糊,但从身体深处散出的痛感散布到四肢百骸至今却很清晰。他把杯子放在桌上,听到她的话眼神顿了顿,继而转身轻声道:“这个等下再说,你想吃点什么?香粥好不好?”
她点点头,好像是饿了,“好。”
他打了电话让人把粥送过来,“嗯,要快。”
收起手机便看到洛依坐在床边跟她聊天,“朵朵,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向朵动了动身子,慢慢才道:“全身都不舒服,具体说不出来是哪里。”
她之前为了方案熬通宵也没有感到现在这样累的感觉。“但我早上肚子很疼,是不是胃病?”
她的胃从小就不太好,时常会胃痛的,但不会痛到早上那样。洛依动了动唇,欲言又止的模样,转而看向立在一边的男人,洛景琛缄默着,没有说话,表情忌讳莫深。门又被推开,护士走进来,直接看向病床上的女人,“洛太太,你刚做完清宫手术,要注意不要被感染了,我们……”“你说什么?”
向朵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清宫手术?”
“你出去!”
站在的男人忽然出声,护士困惑,不知道他是在喊谁出去,直到一道凌厉的光朝她射过来,护士打了一个寒颤,抱着资料转身走了,尼玛啊,这个男人的眼神好恐怖啊。向朵咬着唇,身体像是电影镜头般的慢动作缓缓转向他,对上他意境不明的黑眸,似乎在等着他说话。洛依自动让开,洛景琛眼中闪过几抹沉重,俯身搂住她,“你怀孕了。”
“然后呢?”
“但……”他这辈子还没有像现在此刻这样,一句话完整的话需要斟酌半天才讲出来,语调很慢,因为他说出来的内容是那么难以接受,“但孩子没了。”
三个字宛如地雷般地炸进她的耳膜,冰冷的刺痛感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到全身,跟梦境里的如出一辙。向朵的表情是迷茫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还会再怀孕,毕竟当初生东东的时候,接生的医生曾告诉她,她的身体本身就极寒,再加上子宫内壁较薄,再次受孕的几率几乎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