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俏不经意地扬了下眉梢,“你想说柴尔曼?”
白炎舔了下后槽牙,“我让人查过下单的途径,IP地址挂了虚拟主机,电话线路也做了跳频防御隐藏,这么多的防追踪手段,普通人可不会用。”
跳频防御。 前几天在实验基地,落雨莫名给她发了一张电话号码的截图。 等她做完DNA检测看到了消息,落雨简单向她解释了原因,当时也提及了跳频技术这几个字。 黎俏眉心紧蹙,愈发觉得这个字眼仿佛在哪里听过。 白炎迟迟没等到她的回音,咳了一声,“你听没听见我的话?”
黎俏手指没有节奏地敲了敲桌子,沉思着问道:“柴尔曼不会愚蠢到亲自下单。”
“没错。”
白炎拧灭烟头,眉宇阴沉,“不是他们亲自下的,而是一个英帝下议院的议员,老公爵当年的部下。一旦我出手反杀,等于直接暴露你和炎盟的关系。”
这才是白炎不肯出手的原因。 黎俏几年前加入炎盟,身份一直很神秘。 长久以来,内部成员除了他和席萝,外加前不久的顾辰,其他人只知道K的代号是King,更多的信息一律不知。 即便是和黎俏交情甚笃的薄霆枭,也不知道黎俏既是边境贫民窑的K姐,也是炎盟King。 而薄霆枭,是炎盟H。 这时,黎俏睨着窗外的赫科集团大楼,双眸逐渐聚焦,一个身影跃然出现在脑海中。 她目光微灼,语调缓慢而玩味,“帮、我、反、杀。”
白炎眼皮一跳,声调都拔高了不少,“你确定?”
“如果暴露身份能找出真正的雇主,值了。”
说完这句,黎俏就挂了电话。 身在绯城的白炎,心里的预感不太妙。 她突然间不惜曝光身份,该不会是在憋什么大招吧?! 白炎看着手里的报告,神情无比晦暗。 这名下议院的议员,近半个月出入公爵府的次数非常多,而且议员夫人和明岱兰是闺中密友。 …… 与此同时,黎俏又拨了通电话给夏思妤。 两人许久未联系,听到对方接通,黎俏开门见山,“跳频技术听说过么?”
夏思妤沉默了几秒,“对啊,我在吃饭。”
黎俏立时警觉,眼里风起云涌,“吃的牛排?”
“可不是嘛,你还不了解我,必须加俩荷包蛋。”
夏思妤依旧答非所问,黎俏继续心照不宣地自说自话,“吃完牛排,记得刷牙。”
“放心吧,我吃不胖。”
几秒后,黎俏摘下蓝牙耳机,目光微凉。 她退出定位系统,进入微信页面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成功后,马路对面的赫科集团楼下,徐徐走出来一队参观的学生党。 黎俏一眼就瞧见了藏在人群中的莫觉,抿了抿唇,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大堂旋转门附近,带队的几名老师正在清点人数。 他们数了两遍,人数还是对不上。 莫觉头戴同款鸭舌帽,趁着几个老师互相核查名单之际,小小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往旁边挪,借着路人的掩护,摘下帽子丢进垃圾桶,又翻出自己的小毡帽往头上一扣,蹦蹦跳跳地就准备打车回庄园。 她走后,学校老师惊奇地发现,学生人数对上了。 这边,莫觉来到打车等候区,哼着小曲儿很是自在。 然后一只手蓦地勾住了她的脖子,莫觉刚想尖叫,黎俏不温不火的音调在耳边响起,“来,聊聊。”
莫觉倒吸一口冷气,抓下头顶的毡帽一把按在了脸上,“你认错人了……” 黎俏斜睨着她,刚准备拉着莫觉上出租车,斜后方一辆黑色宾利驶了过来,车窗降下,露出了卫朗笑容和煦的面孔,“夫人,请上车。”
他边说边下车为黎俏二人拉开后座车门,还煞有介事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看到卫朗,黎俏并没惊讶,对着他点头示意,扯着莫觉就钻进了车厢。 卫朗看了看后视镜,“夫人,我先送你们回庄园?”
黎俏抬眸,“他呢?”
“堂主刚才去了皇家医院。”
卫朗有问必答。 皇家医院…… 明致远住院的地方。 最近明家的风波还没退去,官媒记者虽然不再针对明家,但小道记者却穷追不舍,包括网上的热度也经久不散。 宁远洋的感觉没错,明家的确很难再翻身,不是因为黎俏,而是他们伙同警署对付境外高阶人士,给帕玛公权力蒙羞,犯得是众怒。 黎俏略微思索,尔后对卫朗说:“先去医院。”
卫朗了然,话不多说,一脚油门直奔皇家医院。 …… 同一时间,医院顶层高级病房。 明致远靠着床头,浑浊的双眸冷淡地望着病床对面落座的商郁,“难为你还能来探望我这个老头子。”
男人慵懒地看向管家,那道眼神淡若无物,偏偏让管家不寒而栗。 明致远紧抿着嘴唇,布满皱纹的脸颊逐渐绷紧,“你先出去吧。”
管家忧心忡忡地看了看他们祖孙俩,最终什么都没说,领命退出了病房。 眼下,商郁低头挽着袖管,半垂着眉眼,看似随意,行为举止却蔓延着几分不羁,“身体怎么样了?”
明致远眯着眸,扭头看向窗外,“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暂时死不了。”
“失望倒是不至于,毕竟您也不是真的晕倒。”
商郁挑着眼尾,以余光瞥了眼明致远,“躲在医院,确实比明家清净。”
被自己的外孙直接拆穿,明致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你这是和外公说话的态度?”
“您不当自己是我外公,又何必端起长辈的架子教训我?”
商郁放下交叠的长腿,步履沉稳地走到窗前背对着明致远,“您明知道黎俏是我的人,对付她的时候,也没见您手软。”
“呵。”
明致远嘲讽地笑了出来,“你这是为她讨公道来了?”
男人俯瞰着医院后花园的景色,勾了勾唇,声线低冽轻慢,“如果我想,您还能在我的医院接受治疗?老爷子,被柴尔曼保护的太久,您是不是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