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海生苦笑一声。 “我们倒是想去举报啊! 可人家官府根本就不听我们的。 那些官老爷早就已经被地主们买通了,他们官商勾结。 一旦我们敢反抗,官兵就会找上门来。 我们只不过是一群小老百姓,我们能怎么办? 但凡我们还有一点盼头儿,都不至于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去做什么劳什子的流寇!”
说到最后,他和两个堂妹都忍不住红了眼眶,显然已经是对这个世道绝望了。 余袅袅追问道:“那你们说的征兵又是怎么回事?”
夏海生缓和了一下心情方才开口。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是东征军在征兵,要的数量还不少。”
余袅袅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又是东征军啊。 先是提高赋税,然后是大量吞并土地,这些都是为了囤积钱粮。 不仅如此,他们还招兵买马。 这明显是有大动作啊! 陆尧的双手紧握成拳。 “你们当地的县令叫什么名字?”
夏海生一脸莫名:“我一个平头百姓,哪知道县令大老爷的名字?我只知道他姓李,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尧没有回答。 他心里头憋着一股气。 他原以为在父亲的治理下,辽东郡应该是一派欣欣向荣。 却没想到,底下的官员竟敢欺上瞒下,勾结乡绅鱼肉乡里! 等他回到家里,定要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父亲,让父亲狠狠地惩治那些贪官污吏! 夏家村的村民很快就回来了。 他们将带来的病患安置在树荫下。 当归和余袅袅搬来一张小桌子,洛平沙在桌后席地而坐,给病患诊脉治病。 大概是因为洛平沙长得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就跟没长大的半大孩子似的,那些病患都对他的医术抱有一定怀疑。 直到洛平沙仅靠诊脉,就说出了他们的病情之后,他们这才相信了面前这个小郎君是有真本事的。 洛平沙用了一个时辰,看完了所有了病患。 他给每个人都开了药方,用的药材也都是想对比较便宜常见的。 病患们捧着药方如获至宝。 对此,夏海生是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乡亲们的病情终于有得治了,难过的是他们没有钱,无法抓药。 退一步说即便他们抓到了药,治好了乡亲们的病,以后他们又该怎么生活下去?难道要一直靠着打劫过日子吗? 余袅袅拿出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夏海生。 “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有主见的。 这些钱你拿去给乡亲们抓药,再买些粮食。 以后你们要是没地方去,可以离开辽东郡,前往望嵩城,找当地的刘县令。”
随后她又拿出一封书信。 “刘县令看到这封书信后,会给你们安排去处的。”
夏海生感动不已,直接就给她跪下了。 “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余袅袅让他站起来说话。 夏海生双手接过银票和书信,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余袅袅觉得这是个刷声望的好机会,她想自爆身份,但又担心身份泄露出去后会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威胁。 权衡过后,她还是决定继续隐瞒身份。 “我姓余,我夫家姓萧,至于我们的身份…… 等你到了望嵩城,见到了刘县令,他自然会告诉你的。”
夏海生朝着她深深一揖。 “萧夫人救了我们整个夏家村,您于我们而言就如同再生父母。 这份恩情我们铭记于心。 日后您若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只要说一句,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在所不辞!”
余袅袅叮嘱道:“你们到了望嵩城之后,要好好地过日子,以后有缘的话,我们兴许还能再见面。”
夏海生郑重地点头:“嗯!”
陆尧还沉浸在愤怒和震惊的情绪里,未曾注意到余袅袅和夏海生说了些什么。 当归和洛平沙将矮桌搬回车上。 夏海生则带着人将横在道路中间的树木搬开。 没有了阻碍,马车得以顺利同行。 村民们站在路边目送两辆马车远去。 接下来他们又路过了好几个村子,情况几乎跟夏家村一样,村民全跑光了,只留下空荡荡的房屋,依旧大片大片无人耕种的荒废田地。 陆尧越看越生气。 等进了城,他立刻就对小书童说道。 “我有事要去办,你先跟着余家三兄妹去客栈,我办完事就去找你们。”
“好。”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 等陆尧找到县衙的时候,天都黑了。 他上前敲门,开门的衙役态度很不耐烦。 “你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再来吗?没看到天都黑了吗?快走快走!再不走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陆尧直接拿出随身携带的印信。 “我是郡守府的大公子,途径此地,有事要找县令聊聊。”
衙役半信半疑地接过印信看了看。 但他根本就没见过郡守府的印信长啥样,因此也不能确定印信的真假。 “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去就回。”
衙役转身跑去找师爷,将印信拿给师爷看。 师爷一看那印信就知道是真的,急忙去通知县令,两人急匆匆地赶去迎接陆大公子。 县衙大门敞开,陆尧被众人客客气气地请了进去。 县令命人去置办宴席,要好好款待陆大公子。 陆尧此刻却没心思吃喝。 他开口便道。 “我这一路途径好几个村子,发现村里的人全都跑光了,大片田地无人耕种变成了荒地,这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县令会心虚慌张不知所措。 谁知县令却只是笑了下:“公子有所不知,是那些村民欠钱不还,自己躲起来的,与我们无关啊。”
陆尧气不打一处来:“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说瞎话? 我已经打听过了,那些村民都是给你们给逼走的! 是你们私自增收赋税,逼得百姓活不下去,只能贱卖田地。”
县令急忙叫屈。 “公子误会了! 下官不过是一个七品芝麻官,哪有胆量私自增收赋税? 这都是郡守大人下的命令,我们也都是奉命行事而已。”
陆尧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我爹一向爱民如子,他怎会做这种事情?!”
县令振振有词:“我们收取的赋税一文钱都没留下,全都上交给了郡守大人,公子若是还不相信,可以去向郡守大人询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