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皇帝出殡。 太子率文武百官送葬,全城百姓沿街跪拜。 白幡随风飘荡,纸钱雪花般落下。 在众人的哭声之中,一个朝代就此落幕。 翌日太子沈琢在玉京举行登基大典,正式登上皇位,邓太后被尊为太皇太后,温皇后则为尊为皇太后。 然而还没等沈琢将皇位坐稳,远在江北的嘉王府忽然发动兵变。 嘉王在返回封地的路上被杀害,他的家人猜到此事应该是皇帝所为。 既为自保也为报仇,嘉王的嫡长子拿着父王留下的手谕,召其兵马,先是杀了当地的刺史,并拿着刺史的人头逼迫其余官员投诚。 此事传到玉京,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沈琢下旨派兵镇压,但户部表示辽东郡还在打战,国库里钱粮不足以同时支撑两场战争。 于是沈琢再度下旨,暂停了对辽东郡的增援。 连同之前被送去辽东郡的粮草,也被全部召回。 温太后很是忧虑:“你这样就等于是将辽东郡拱手送人,这不仅会折损咱们大雁的声威,还会让那些不怀好心的人拿此事做文章,你须得三思而行。”
沈琢对此事早已有了计较,面对母后的劝解也只是微微一笑。 “母后请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等江北一带的叛乱被平定之后,朕就会派兵将辽东郡夺回来,属于我们大雁的领地,必不会让外人占了便宜。”
温太后还是有些迟疑:“可这样一来,东征军的三十万人马怎么办?”
沈琢不疾不徐地说出自己的考量。 “那三十万人马对我们大雁来说确实很重要,可他们之中大部分都以唐归兮马首是瞻,朕就算送过去再多的钱粮,也不过是替唐归兮养人而已,倒不如趁这个机会让辰国帮我们解决掉一部分东征军,也算是帮咱们清理门户了,回头等辰国人弄死了唐归兮,朕再派人把东征军接管回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温太后仔细想了下,觉得他的考虑颇为周到,便微微颔首。 “既然你心中有数,那哀家就不多嘴了。”
她看着沈琢日渐沉着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你如今当了皇帝,处事越发有章法了,只是模样看着变瘦了些,想必是没有好好休息吧?哀家这段时间日日都得去照顾太皇太后,没时间去照顾你,只能暂且委屈你一段时日了,回头等哀家空闲下来了,就给你选个皇后,以后有皇后照顾你,你也能轻松许多。”
沈琢:“朕现在很好,母后不必为朕费心,至于册立皇后,此事还早,等以后再从长计议吧。”
温太后深深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还在惦记着余袅袅?”
沈琢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温太后微微蹙眉,苦心劝道:“你明知道她不适合当皇后,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你身上,强扭的瓜不甜,你就放手吧。”
沈琢垂下眼眸,模样很是恭顺,但说出来的话却很固执。 “她只是一时被迷了眼而已,朕自有办法让她认识到,这世上唯有朕才是她唯一的选择。”
温太后还想再说点什么。 但沈琢却先一步开了口:“母后这几天累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朕还有些奏折要批阅,就不送您了。”
温太后面露无奈,只能默默离开。 等太后一走,沈琢就叫来了禁卫军统领,沉声吩咐道。 “你带上二百精兵,沿着从玉京前往辽东的路线搜查,一旦发现萧倦的踪影,就格杀勿论!”
他虽然已经下发了海捕文书通缉萧倦,但这都过去八天了,仍未有半点音信。 如今萧倦犹如过街老鼠,大雁朝内已经没有了他的立足之地。 他若不想离开大雁,就只能前去投奔唐归兮。 而唐归兮人在辽东,萧倦此行十之八九是要去辽东郡。 禁卫军统领有些迟疑:“末将的职责是保护守卫皇宫,保护陛下的安全,若是末将离开玉京,陛下的安全该怎么办?”
其实他更担心的是,自己一旦离开了玉京,原本属于自己的官职就会被别人顶替。 毕竟如今这位皇帝才刚登基,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很多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往皇帝面前钻。 沈琢明白他在想些什么,淡声道:“这不需要你操心,朕会让人暂代你的工作,若你能顺利完成任务,禁卫军统领的职务就还是你的,可若是你不能完成任务,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禁卫军统领心头一凛,急忙跪下表忠心。 “陛下请放心,末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必定会拿下萧倦的首级!”
沈琢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提醒道。 “你们若是遇见余袅袅,替朕转告她一句,只要她能乖乖回来,朕就会既往不咎。”
“喏。”
禁卫军统领领命离开。 沈琢看着窗外的景色,目光变得越来越幽深。 他知道,以袅袅的性格,就算萧倦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她也不会抛下萧倦独自离开。 但他也知道,以萧倦的性格,必然不会让袅袅跟着自己一起吃苦受罪。 沈琢单手搭在窗棂上,食指轻轻敲击。 “你那么爱她,肯定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她最好的,对吧?”
…… 余袅袅和萧倦虽然已经成功逃离玉京,但是朝廷对他们的通缉却未曾停止。 为了掩盖行踪,他们改头换面,装扮成了一对私奔的小夫妻。 眼看夜色将至,两人在当地找了家客舍投宿。 客舍的老板娘是眼毒的,她一看余袅袅和萧倦那副小心谨慎的样儿,就露出个暧昧的笑容。 “二位这是在躲什么人吗?”
余袅袅红着脸,装作羞赧的样子,底气不足地辩解道。 “我们哪有躲什么人?我们就是出门来投奔亲戚的,劳烦你给我们开个客房。”
老板娘笑得越暧昧:“开一间客房啊,看来二位是夫妻咯。”
余袅袅的小脸顿时就更红了。 萧倦拿出一块碎银子扔到柜台上:“劳烦烧点热水,我家娘子要沐浴。”
老板娘收下银子,上下打量萧倦,见他生得宽肩窄腰,身姿笔挺,气度很是不凡,即便他刻意压低了斗笠,利用帽檐遮盖住了大半张面孔,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此人的相貌气质堪称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