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平沙端着刚熬好的姜汤走进来,恰好看到余袅袅和萧倦亲密依偎的情景。 他立刻停住脚步,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萧倦抬头看向他,眼中柔情褪去,一瞬间又恢复成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样子。 “何事?”
洛平沙干巴巴地道:“你们刚在江水里泡了许久,该喝碗姜汤祛一祛寒气。”
余袅袅起身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托盘。 “多谢。”
洛平沙转身要走,萧倦却出声叫住了他。 “你等一下,我有点事想问你。”
他便乖乖地站在原地。 余袅袅见他那样儿有点可怜,冲他说道:“别傻站着,坐着聊吧。”
洛平沙老老实实地寻了个位置坐下。 萧倦喝完碗里的姜汤,问道:“绣言嬷嬷他们还好吗?”
洛平沙如实回答:“他们现在和唐将军在一起,暂时还算安全。”
萧倦转而问起辽东郡内的情况。 洛平沙将他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这次大战导致东征军死伤大半,剩余的东征军躲入山林之中,但这只是权宜之计,辰国大军正在辽东郡内烧杀抢掠,东征军不能不管。 更重要的是,东征军现在没有粮食了。 全军上下都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再这样下去,他们就算不被困死,也会被活活饿死。 总而言之就是,现在的辽东郡也已经不再安全。 就算萧倦和余袅袅逃到辽东郡,也不一定能活下去。 萧倦看着洛平沙问道。 “你有什么想法?”
洛平沙特意冒着险跑这么远来接他们,肯定不只是因为担心他们的安全这么简单。 果然,洛平沙确实有自己的打算。 “郡王殿下和郡王妃之所以想要去辽东郡,就是因为辽东郡对你们来说比较安全, 在那里可以得到唐将军和敏王的庇护, 可如今他们自身都难保,更遑论保护你们。 这样一来,你们就失去了逃往辽东郡的意义。 属下特意来此见您,就是为了提前将这些消息告知于您,好让您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萧倦和余袅袅都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若是执意要去辽东郡,就意味着他们会被卷入两国战争之中,是生是死谁也无法知道。 若他们不愿参与到战争中,就立刻改变方向,继续冒着被追杀的风险四处逃亡。 二选其一,这是一个足矣改变萧倦和余袅袅人生的重大决定。 萧倦转而看向余袅袅,问道。 “你觉得呢?”
余袅袅却是一笑:“你心里不是早就有了决定么?怎么还来问我?”
萧倦:“先不管我的决定是什么,你只管说说你的想法。”
余袅袅收起笑容,严肃道:“我与归兮情同姐妹,必不会弃她不顾。”
萧倦莞尔:“那就去辽东,我们一起去。”
与其如丧家之犬般被人追得东躲西藏,不如堂堂正正地与那些辰国贼寇决一死战! 哪怕将来不幸战死,也是死得其所! 洛平沙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也不再多言,端着空碗默默地退了出去。 屋内又只剩下余袅袅和萧倦两人。 今日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眼下好不容易安全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连带着身体也变得疲惫不堪。 余袅袅打了个哈欠,好想睡觉啊。 萧倦自觉地往里边挪了挪。 余袅袅脱掉外衣和鞋袜,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她抱住萧倦的胳膊,将姿势调整到最舒服的位置,然后闭上眼睛,很快就陷入到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萧倦垂眸看着她的睡颜。 那模样就如同守护着心爱珍宝的巨龙,满心满眼都是她。 不知不觉中,他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 小船沿着鹭江航行了三天,最后在第四天的清晨靠岸。 他们又水路转陆路,换乘马车继续赶路。 越是靠近辽东郡,各个城镇的盘查就越严。 到最后余袅袅一行人都不敢再进城补充物资,他们只能依靠打猎和采摘野果充饥,如此饱一顿饿一顿地艰难前行,如此又过了十多天。 他们翻山越岭绕过朝廷官兵的寻访,悄悄潜入了辽东郡境内。 然而他们还不能放松警惕。 朝廷对他们的追杀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但辽东郡境内战火肆虐,到处都能看到辰国敌军的身影。 余袅袅一行人必须要加倍小心,尽力避开那些辰国人的耳目。 夏海生顺着树干滑下来,说道:“再往前走就是李家村,我们来时经过那儿,那个村子因为地处偏僻暂时还没被辰国人发现,咱们等下可以去那儿讨口吃的。”
一行五人都已经好多天没吃到过一口热乎饭了,他们听到夏海生的话顿时都来劲儿了。 他们打起精神加快速度赶路。 可是还没等他们赶到李家村,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呼喝声。 五人顿时警惕起来。 该不会是辰国敌军发现这儿了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来的正是一小队辰国人马。 余袅袅等人不得不停下脚步,藏进茂密的树林之中。 他们透过枝叶的缝隙往外望,看到那些辰国人闯进李家村,紧接着便从村子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那声音听得人揪心不已。 有个汉子牵着自家闺女逃出了村子。 可还没等他们跑出去多远,就被辰国人追上。 那个汉子被一刀削掉了耳朵,顿时血流不止。 可他顾不上疼,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对方放了自家闺女。 但是没用。 那两个辰国人将他的女儿按在地上,粗暴地撕扯她的衣服。 汉子看得目眦欲裂,想要冲上去护住女儿,结果遭到了辰国人更加凶狠的毒打。 他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糟蹋。 看到这一幕,余袅袅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就算是会因此暴露行踪,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她从身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拉满弓弦,箭头对准那两个压在小姑娘身上施虐的辰国人。 萧倦、洛平沙、孟西洲、以及夏海生看着她这一举动,都没有阻止。 嗖的一声。 箭矢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射中其中一个辰国人的后颈! 顿时血花四溅,喷了身边那个辰国人一脸,吓得他吱哇乱叫,手脚并用地往后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