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欧阳清的时候,是在姥爷家。那日,五岁的她躲在姥姥的怀中听着姥姥轻声细语地讲故事,而姥爷则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小孩子。她还记得那日姥爷特别高兴,满是皱纹的脸上是灿烂的笑容,他把身后脏兮兮的孩子推到了她的面前,让她喊他哥哥。那时候的欧阳清胆小怯弱怕生,还脏兮兮的,俊俏的小脸上全是脏兮兮的,就连身上的衣衫都是坏的脏的。尽管姥爷姥姥很是和善,可是他却不敢抬头看人,不敢说话,只是怯弱地站在一旁。浅晴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让欧阳清接受了自己,可是就在某一日,欧阳清不见了,无论她怎么哭喊,姥爷就是不肯告诉她欧阳清去哪了。那一次她哭了整整三天,每天一醒过来便是到欧阳清的房间里看看他回来了没有,可是每一次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全都是失望。不过小孩子忘性大,加上浅晴上了小学之后很少回姥爷家了,所以对于欧阳清的记忆也慢慢迷糊了。没想到再次见到言哥哥时,他已经成了这么一位清浚公子,虽然小时候言哥哥也长得非常可爱,但是依旧很难将两个人重合起来。而欧阳清见浅晴依旧迷惑不敢相信的模样,坐在她旁边宠溺地笑着。他还记得两人初次见面时,浅晴长得可爱精致白净,穿着漂亮连衣裙,宛如童话中的小公主,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眨眼睛,很是好奇地看着自己。当时的自己身上脏兮兮的,根本不敢靠近干净漂亮的浅晴,怕她会嫌弃自己,只敢躲在浅爷爷身后,越发局促和害羞了。可是他没想到,这个公主般的小人儿竟不嫌他脏,竟伸出白嫩的小手,清脆可爱地喊自己哥哥。那一瞬间,他都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想要拉她的手,却在看到自己黑黑的手时又退却了,只能慌忙地点了点头。但是浅晴却不介意,直接走到浅爷爷背后,拉住他的手,天真灿烂地笑着,一声一声地喊他哥哥,软糯香甜的声音将他的紧张拘束都打散了,直透入他紧闭的心房。那一日,他觉得他灰暗的世界恢复了光彩,就连一向冰冷的心也透出了暖意。浅晴抚摸着鹅卵石,脸上没了刚刚的拘束,反而带着几分兴奋和疑惑道:“言哥哥,你当年怎么不辞而别?”
听着浅晴略带埋怨的话,欧阳清无奈地笑了笑:“这事说起来很复杂,以后有时间我再告诉你。”
浅晴见他似是有难言之隐,也不多问,乖巧地点了点头。“其实上次在浅家老宅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的,可是没想到……”欧阳清嘴角边带着几分后悔。浅晴点了点头,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上次欧阳清在老宅时露出的那种怀念的眼神了,原来他就是小时候的言哥哥。“言哥哥,那你在学校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
浅晴问道。欧阳清点了点她的额头,难得自恋道:“我怕我和你亲密一些,你会被全校女生嫉妒。”
浅晴白了他一眼,不服气地轻声道:“我条件也不差的。”
欧阳清见浅晴没了刚刚的尴尬和拘束,对自己更多了几分亲密,眼中的笑意越发浓了,认真道:“那现在你可以让我照顾你了吗?”
浅晴愣了一下,脸上依旧有难色道:“言哥哥,我……”“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把你当妹妹照顾而已。”
欧阳清轻轻地将她搂入怀中,一如小时候两人相互依偎的模样,轻声道:“我答应过浅爷爷要好好照顾你的,没想到这个承诺我迟了那么多年。”
浅晴轻靠在他怀中,想起了慈眉善目的姥爷和姥姥,泪水瞬间夺眶而出。“言哥哥,你能回来就好。”
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她带着小佑熬过来了,所以她相信日后已经没什么困难能打倒她的,但是她依然高兴欧阳清能回来。欧阳清点了点头:“以后我也不走了,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浅晴哭红了眼,哽咽道:“走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不会再原谅你了。”
欧阳清宠溺地笑道:“好,我一定不会再不辞而别了。”
“嗯。”
浅晴红着鼻子点了点头。两人相拥而坐,气氛温暖和谐。可是就在这时候,欧阳倩从一旁的假山处走了出来,冷艳的脸上依旧是不屑和傲慢。“浅小姐好手段,这刚甩开了萧逸,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下家。”
浅晴一听这话,下意识地从欧阳清怀中退了出来,又气又怒的。欧阳清皱眉看着她,语气不善道:“这是我的园子,谁允许你进来的?”
欧阳倩冷笑了一声,“这破地方,你以为我稀罕进来?”
“那就请你滚出去。”
欧阳清语气冷冽,嘴角勾起一抹威胁的笑道:“还有下次,我打断你的腿。”
欧阳倩从小到大都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说过重话,当下一听,顿时气翻了,俏脸气红了:“你敢?”
“你可以试试。”
欧阳清温润地笑着,眼神却冰冷寒冽到让人胆颤。“这是我欧阳家的地方,还轮不到你横行霸道!”
欧阳倩没想到欧阳清会这般挑衅她,越发生气了。“我说了你可以试试。”
欧阳清毫不在乎道,随后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信不信就算我打断了你的腿,你爸爸也不敢说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
欧阳倩白皙的脸庞越发红了,随后又看了看他怀中的浅晴,盛怒慢慢退却了,一抹嘲讽之笑再次出现在她脸上:“不过也是,你连萧逸穿过的破鞋都敢带回来,胆子能不大吗?”
欧阳清闻言,怒极而笑,从旁边花盘处取出了一块鹅卵石,直直地打向了欧阳倩的小腿。动作之快让人看不清,等浅晴反应过来时,欧阳倩已经单膝跪地,俏脸疼得扭曲了,眼神愤恨,恨不得杀了两人。“你这贱人!你敢伤我?你信不信我让爷爷逐你出门?”
欧阳倩疼得大骂道。浅晴闻言,很是担忧地看着欧阳清,她知道欧阳清的身份在欧阳家已经很尴尬了,现在又为了她激怒了欧阳倩,也不知道这会不会影响到他。欧阳清轻轻地对她摇了摇头,随后抱起了她,声音温柔道:“这里狗吠声太大了,我们回房。”
欧阳倩俏脸霎时变白了,恨不得上前将欧阳清杀掉,但是膝盖处传来的疼痛让她一步都走不了,动一下都是锥心之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消失在她眼前。“可恶!我迟早要你付出代价的!”
欧阳倩大喊大叫道,完全没了以往的高贵和优雅,脸上全是狰狞的恨意。浅晴看着欧阳清清浚的侧脸,很是担忧道:“言哥哥,这会不会有事?”
欧阳清不在乎地摇了摇头:“这能有什么事?”
“可是……”浅晴为难地轻咬嘴唇,很是不安。要知道这欧阳倩可是欧阳家最得宠的小姐,现在被言哥哥伤了,也不知道欧阳家二房会不会来找他算账,而欧阳家老太爷会不会也生他的气?“傻瓜,别想那么多了。”
欧阳清低头温柔地笑了笑:“天大的事都有我顶着,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好好休养。”
看着他精致完美的容颜,浅晴有些发愣了,心中不禁窃喜了一番,没想到这完美的王子殿下竟然是她哥哥,她赚大了!可是等两人刚到了房间,房门便被敲响了。欧阳清去开的门,浅晴只能隐约听到两人的对话。“大少爷,老太爷请您过去一趟。”
“嗯,我等会儿过去。”
欧阳清平淡道。男人道:“老太爷请您马上过去。”
欧阳清轻柔的声音中多了几分不悦,“我会过去的。”
男人低头思索了一番,随后才道:“请您尽快。”
“嗯。”
欧阳清关上了门,随后便看到浅晴低着头自责的模样,又忍不住笑道:“又多想什么?”
浅晴担忧地看着他:“会不会被骂?”
欧阳清摸了摸她的发顶,给了她一个信心十足的笑容道:“不会。”
“真的?”
浅晴不放心道。“真的。”
欧阳清笑道:“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
“言哥哥……”浅晴有些泄气地看着转移话题的欧阳清。“好啦,我既然敢动手打她,我自然也不怕她算账。”
欧阳清为她盖好被子,笑道:“别怕。”
浅晴见状,只好压下心中的不安,点了点头:“好。”
“我先过去看看,有事打我电话。”
欧阳清道。“嗯。”
浅晴应道。看着消失在门边的欧阳清,浅晴下意识地摸着手腕中的镯子,那细细的纹路像是刻入了时光一般,古朴而远久。这是在她穿上嫁衣后,那些女佣为她带上的,这也是浅晴唯一庆幸的事,起码她拿回了妈妈的遗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