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就把莫晓晓吓到了。她想她这辈子，最不能理解的事情，孩子的出生不被父母祝福就算一件。现在一想，认识许慎这么久，她似乎是真的都没有听到许慎提到过他的父母。“为什么会不被祝福？”

料到了莫晓晓会是这种震惊的表情，吴达脸上倒是依旧的平静，“因为……”看着莫晓晓，犹豫了许久，吴达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莫晓晓看得出来，吴达隐瞒了什么。见莫晓晓满脸跃跃欲试，要追问他的样子，吴达忙开口，“跳过这段，年纪大了，有些事情记不得了。”

是真的记不得，还是假的记不得，莫晓晓并非是听不出来。只是她这点起码的处事之道还是懂的，别人不愿说的事情，就不要多问。“嗯，那就跳过这段。”

吴达看得出来莫晓晓很想知道，但她却有没有半点过多的纠缠。看着莫晓晓眼神更加慈祥了几分，忍不住夸到，“真是个惹人喜欢的好丫头。”

被夸得猝不及防，莫晓晓笑了笑，“那吴叔就尽可能的多告诉我些。”

看着莫晓晓的目光里，一闪而过的一抹复杂，仅仅一瞬，“当然。”

“嗯。”

莫晓晓点头完之后，吴达才接着说，“虽然不被父母祝福，但磕磕绊绊的也算是慢慢的长大了。阿慎满六岁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城堡，最优秀的私人教师开始给他上家庭课，一上就是三年。”

喝了口茶，停了停，然后吴达才继续，“三年，每天都呆在城堡，每天来来往往见不同的生面孔。身边只有面无表情的保镖，和只会叫他少爷的仆人。”

握紧了手中的茶杯。莫晓晓想着，去孤儿院以前的事情，她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去想的时候，却没有难受的感觉，想来应该是挺快乐的。怎么会……吴达说的这些，完全不应该是许慎该经历的啊。“阿慎那小子，聪明得过份。什么都是一学就会，优秀得可怕。所以，在城堡呆了三年之后，第一次出城堡，他爷爷就带上了他去酒会，叫他学着应酬。”

莫晓晓的声音涩得发紧，“一个九岁的孩子，叫他学着应酬？”

吴达看着莫晓晓，挑了挑眉，“觉得不可能？我告诉你，那小子不仅举止得体，而且还救了酒会主办方家的小千金。”

“是……绍璇？”

不知道为何会不受控制的说出自己的猜想。有些没想到，莫晓晓能猜出来是谁。吴达点头，算是肯定了莫晓晓的猜想，“嗯。璇璇那孩子，小时候就皮得很，嘴里吃着东西，也跑来跑去不闲着。所以被噎到的时候，什么都忘了，只是一个劲的哭也不说话。一群孩子，哪知道怎么了，只听着她哭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啊，阿慎从身后把她抱起来，搂紧她的肚子，才让她把那梅子吐出来。我们过去的时候，已经没事了。”

也难怪绍璇总跟在许慎后面，不肯放手，敢情还有这救命之恩在这。“得亏这件事，阿慎的身边才算是多了几个同龄玩伴。”

莫晓晓想到之前在绍璇的东西里看到的那张照片，差不多是十来岁左右照的吧。“是绍璇，瑞一，还有邵晨？”

吴达点头。“这时候，阿慎才有了点人的气息。”

“什么叫才有了点人的气息？”

吴达脸上的表情不再轻松，眉间隐隐的露着心疼，“一个九岁的孩子，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连迈开走的每一步，都谨慎得可怕。别说孩子的童真，他的周身死气沉沉的，连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怎么会。”

听到莫晓晓语气里的不可置信，吴达摇了摇头，“想知道为什么阿慎会救璇璇吗？”

盯着吴达，莫晓晓没有说话。这都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了，还有为什么？吴达喝了口茶，他现在都忘不了，一个九岁孩子冷着看他的眼神，“因为她有用，这就是他当时给我的回答。”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绍璇没用，那……他会站在旁边，看着她噎死。莫晓晓握着杯子的手，指节泛着反常的白色。吴达拍了拍莫晓晓的手。“丫头，再用力，杯子都要捏碎了。”

忙松了松手，莫晓晓把还是满杯的茶，放回茶几。吴达从茶几底下拿出来一本相册，然后递到莫晓晓的面前，“翻翻看。”

双手接过相册，莫晓晓就开始翻，相册的第一页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人儿，睁大着眼睛，刚刚好看着镜头，带着那么些些好奇，“这是？”

笑了笑，吴达才回答莫晓晓，“那小子小时候。”

莫晓晓继续往后翻着。吴达兀自的又说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还是说给莫晓晓听的，“听到那样的答案，我当时都是震惊的。你说说一个孩子，怎么能狠心成这样。可后来一想，我没有体验过六岁就被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一呆就是三年。也没有经历过，一个人住在诺大的古堡里，听着窗外打雷闪电，刮风下雨，只能一个人缩在被子里。”

说完，吴达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唉。”

莫晓晓的手抚过相册里的每一张照片，“从几个月大，到许慎一岁，两岁，三岁……”她伸手，努力的想要离照片里的人近一些。原来以前的许慎，是会笑的。阳光下，雪地里，无论在哪里，都能照亮一切的那种笑容。这样的笑容是一点一点消失的，莫晓晓用力的抹着照片，想把照片上的人，慢慢变平的嘴角，重新抹上去。“丫头，这些照片本不该是出自我这个外人之手的，可……”开口说话，莫晓晓才发现自己现在呼吸都是抖着的，“吴叔，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她多想许慎一开始就如同她想象中的那样任性，那样不可一世，而不是一点一点的，变得任性，变得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