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这对父子就在后墙外面焚烧府里的落叶和枯枝的，根据那儿子回忆，那天确实有几盆暖房里扔掉的花。　　好在那天有风，父子二人吸入的毒烟不多，虽然全都有中毒症状，但是儿子抗过去了，父亲年老体弱，这才没有熬过，偏偏不知道自己是中毒，还以为生了病。　　片刻之后，素娥被带了过来，杨蓝紧紧盯着素娥，素娥身上穿的，便是一条草绿色的裙子。　　“姑娘，在刺槐夹道上盯着我的那个丫鬟就是她。”

杨蓝说道。　　华静瑶看向尹捕头，笑着说道：“尹捕头，这个丫鬟还是由你来审吧，你是高手，那个莳花婆子和童嬷嬷全都是你审的，你看她们不是全都招了吗？”

尹捕头一头雾水，莳花婆子的确是他审的，可是童嬷嬷是怎么回事，童嬷嬷招认什么了？他怎么不知道？　　可是素娥却觉得她已经知道了。　　难怪要把她带过来，莳花婆子一定是说了那天她去暖房的事了。　　至于童嬷嬷，她......　　素娥咬咬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你们不用审了，我全都招了，老恭人是被我用夹竹桃毒死的，我担心老恭人没有死透，又让童嬷嬷掐了一把。”

华静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让童嬷嬷掐的？那为何刘老恭人脖颈上的指印，与童嬷嬷的手指对不上？那是一双大手，是男人的手。”

素娥一怔，男人？怎么还有男人？　　她梗着脖子，大声说道：“没有的事，你骗人。就是我让童嬷嬷掐的，没有其他人。”

华静瑶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宛若洋溢在春风里的喇叭花。　　“那你就说说看，你为何要毒死刘老恭人。”

华静瑶问道。　　素娥握着拳头，大声说道：“大爷外派做官，老恭人悄悄从老家村子里找了个丫头，给大爷送过去做姨娘，我气不过，就和童嬷嬷一起，给老恭人下了毒。”

“你家大爷是刘老恭人的亲孙子吧，她老人家给孙子纳个姨娘，该生气的人好像应该是你们家大奶奶吧，关你何干？莫非你爬过你家大爷的床，他把你始乱终弃了？”

小艾傻了，她都不知道自家姑娘是如何脸不红心不跳把这番话说出来的。　　小艾连忙偷偷去看沈逍，沈四公子可千万要挺住啊，她家姑娘就是嘴上说说，其实什么也不懂，真的，姑娘顶多就是多看了几本那羞羞的话本子而已。　　沈逍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没有晕倒，也没有转身就走。　　小艾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沈四公子不愧是沈四公子，长得好看的人就是这么优秀。　　素娥被华静瑶说得面红耳赤，羞愤交加：“没有，我没有，我就是气不过而已。姑娘是要做皇子妃的人，老爷和大爷都做了官，老恭人自己也有四品诰命，可她却全然不顾体面，动辄便是污言秽语，比乡下老妇还不如，大奶奶温柔和顺，老恭人却先斩后奏给大爷纳了姨娘，她这是打大奶奶的脸，也是打了刘府的脸，若是传扬出去，一定会被人说三道四，我就是气她这个，所以才想让她死。”

华静瑶问道：“那这关童嬷嬷什么事？童嬷嬷是刘老恭人身边的人，她为何要与你合作？”

素娥眼中现出一丝慌乱，她连忙说道：“当然关她的事，她贪财，想要偷老恭人的东西。”

华静瑶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回荡在小小的院子里，所有人全都看向她，不知道她为何笑得如此开心。　　沈逍也笑了，笑着摇摇头，抬眼便看到正从屋里总出来的小乔氏，小乔氏手里拿着一张纸，满脸兴奋。　　沈逍溜着墙根，走到小乔氏面前，拿过她手里的那张纸。　　华大小姐的笑声终于停了，素娥不明所以地瞪着她，眼里的慌乱却比先前更加明显。　　“素娥，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何会在这个院子里审问你？”

素娥一怔，她被匆忙带过来，脑袋里面乱糟糟的，竟是没有留意到所在何处。　　这是那个小跨院，原本是大爷和大奶奶住的，可是大爷和大奶奶前脚出京，老恭人后脚就让人到牙行里登记了，把这院子租了出去。　　这是成亲时的房啊，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是夫人精心布置的，花费了夫人无数心血，可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制药作坊！　　“看来你是认出这是什么地方了，对吧？你说你有多糊涂啊，现在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人，才是真真正正被选定的凶手，而你压根不在计划之内，你说你忽然跳出来承认自己是凶手，那布置这件事的人，该有多生气，你把她所有的计划全都给打乱了，反而把她给暴露出来，你说你不是糊涂还是什么？”

华静瑶笑语盈盈，不像是在审案，反而更像是闺中蜜语在谈论京中八卦。　　素娥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如纸，她上当了，她真的上当了！　　或许那莳花婆子和童嬷嬷并没有真的招认，这一切都是华大小姐在使诈，而她居然愚蠢地相信了。　　正如华大小姐所说，她匆忙间把所有一切揽到自身，别人根本不会相信，反而会怀疑到那个她想要维护的人。　　华静瑶轻轻一笑，道：“你瞧瞧你啊，你说了这么多话，提到这么多人，有老恭人、大爷、大奶奶、乡下来的姨娘，对了，你还说到你家老爷，还有即将成为皇子妃的刘大姑娘，可你却一句也没有提到刘夫人，你明明是刘夫人的大丫鬟，你娘还是刘夫人的陪嫁丫鬟，你不是更应该提起她吗？”

素娥的身体簌簌发抖，如同深秋枝头上最后几片叶子。　　华静瑶继续说道：“所以那位会用夹竹桃配制桃隐的人，并不是你，而是刘夫人，对吧？”

“桃隐，什么桃隐？”

素娥惊愕地问道。　　华静瑶紧紧盯着素娥的眼睛，素娥不像是在说谎，她是真的不知道桃隐是什么。　　既然不知道什么是桃隐，那么素娥会不会在给刘老恭人送去那碗桃隐之前，也不知道那是能够毒死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