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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离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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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谷镇自记载以来,从没有镇上的人当过京官,被对太学的情况半懂不懂的唐家女婿刘琦误导后,镇上人都以为唐淼进了太学以后就会当上朝廷大官,自发的前来唐家祝贺。四月末的阳谷镇,中午通常还是晴朗的,唐家就把庆祝唐淼进太学的宴席放在前院和后院,除了唐丰家自己的亲戚外,镇上认识的人家基本都到齐了,宴席足足摆了三天。贾若亭等也在被邀之列,对于唐淼这次决定去太学院,他内心还真的感觉有些可惜,因为唐淼是他遇过的小孩中比较聪明的那种,连做法事的都能在旁观看就学会了。去年重阳节那天,贾若亭就在阳谷镇外那个小山坡见识了唐淼的学习能力。在年初收唐淼为徒后,贾若亭在九华山十王峰和去汴京的来回路上,就陆续教了唐淼不少走江湖的经验,但是最重要的做法事用到的法术,本来也打算等几年后再慢慢教授给唐淼,只是没想到去了一趟汴京回来,一切都变了。临走时,贾若亭和唐淼妈说:“唐淼这孩子挺聪明的,去太学院上学,肯定不用担心他的学习。就是汴京离阳谷镇太远了,有什么事需要家里帮忙,都帮不上了。”

相聚时有多欢乐,离别就有多忧伤。宴席过后,唐淼妈的心情很快就由欢天喜地换成了离别的忧伤。七年前,黄河缺堤,曹州遭遇洪灾,唐淼亲爹邓方为救家人,在洪水中用尽自己的力气把唐淼妈和三个孩子救上小山丘后,体力不支被洪水冲走了。之后唐淼妈就带着三个孩子一路讨饭,渺无目的逃难逃到了皋城,遇上了在皋城做木匠活的唐丰,然后就有了后面的故事,总算过了七年安定的日子。唐婉知道弟弟要离开家离开亲娘好多年,也特意从青阳县回阳谷镇住上些日子,一来多见见弟弟,二来陪陪娘亲。自从有了刘珩,唐婉也知道为人父母对儿女的牵挂。在房间里,唐淼妈又和唐婉说起当年逃难的事,说起唐婉的三妹饿死在逃难的路上,说起唐婉出嫁后自己多难过,说到现在连唐淼也要离开自己,想着身边的最亲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自己,难过之意涌上心头,唐淼妈的眼泪就止不住了。唐淼妈这一哭,把唐婉的情绪也带动起来了,两个女人哭个不停。本来在旁玩的刘珩看着自己的娘亲在哭,情绪也被感染的哭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在前厅玩着木玩具的的唐彪好像听到了哭声,就跑到娘亲的房间里看,发现两个女人哭得不成样子,表弟刘珩也在哭。自己就跑到前厅找来唐丰,说娘和大姑在房间里哭。唐丰进到房间问明原因,便安慰唐淼妈说道:“别难过了,男儿志在四方,你这当娘的,也要放淼儿出去闯荡。当初要不是让他跟贾道长出去闯荡,怎么会有后来的去京城,不去京城的话又怎么可能进太学院呢?以后淼儿当官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去京城住,去享福,那时你可以天天见到淼儿了。”

当其时,唐淼正在房间寻思汴京之行梦中见到的记忆并记在纸上,在听到父母房间里的哭声时,也赶了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听到唐丰的话后,唐淼也知道大概原因,便说道:“娘,太学院那信函上不是写了,九月中有一个月的授衣假,我就可以回家了。现在都五月了,其实也就是离开四个月。”

听到说四个月后就能见到儿子,还有以后儿子在京城当官了就可以搬去京城,可以天天见淼儿,又能享清福,唐淼妈心情马上好转起来。女人还真好哄啊。抹了抹眼泪,唐淼妈就拉上唐淼看看为他准备的衣物。这些天,唐淼妈已经为唐淼准备好三套衣裳,其中一套还是绸布做的,鞋子都准备了两对,毕竟不能让京城的人瞧不起。另外还给唐淼准备了十锭各一两的白银和一贯钱,京城离得远,需要花钱的时候没钱会很难过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加上这一年跟着贾若亭在江湖行走,唐淼也学会了不少挣钱的法子。唐淼安慰娘亲说道:“娘,不用担心的,我还会做法事,可以帮人家做点法事可以挣点钱,实在不行还可以找点木匠活做挣点工钱。”

其实,唐淼自己也感觉这次去汴京太学,跟上次拜贾道长为师学道走江湖很不一样,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所以这几天有空也会带唐彪在镇上玩,买些好吃的。初三这天,黄历宜出行,唐淼终于要启程了。天微亮,唐淼和大姐唐婉一起出门,坐驴车到了青阳县。按父母的要求,要来姐夫家谢过姐夫这些年的照顾和帮助。吃过午饭后就和姐夫刘琦坐驴车到池州,按计划是在池州找到去汴京的商队同行再从池州出发。离开姐夫家前,唐婉还塞了个有点沉的小袋子给唐淼,叫他收好。驴车上,唐淼拿出那小袋子正想打开来看,刘琦笑着说:“不用看了,肯定是你姐给你银子了,你把它收好,别弄丢了。”

当晚,唐淼和刘琦就寄宿在长阳道观,而唐淼就和之前一样,和两位师兄伍前和文博住同一房里,因为共处了一年,即将别离,有太多话要讲了。黑漆漆的房间里,三位师兄弟不停的地聊着,说离乡说想家说汴京说当官。突然,文博说:“唉,我都记不起是多少岁就跟了师父了,爹妈什么样子都忘了。”

其实亲爹什么样子,唐淼也没有印象了。不过说到爹妈,唐淼自然想起了娘,想起小时候逃难,想到去年被雷辟导致昏迷的那两天时间,娘曾抱着自己哭的模糊影像,也想到那个瘦小、身影更模糊的妹妹。文博和伍前见唐淼没再说话,以为他睡了,俩人也就渐渐睡去。可唐淼却躺在床上想了好多好多,这一年在梦中出现的那些奇怪的东西,又重新浮现了。不知道到了什么时间,唐淼才昏沉睡去了。第二天一早,伍前和文博摄手摄脚的起床,因为唐淼还在呼呼大睡。刘琦见唐淼还没醒,也没叫上他,自己就去了客商常聚的客栈联系可以一起同行去汴京的商队。快中午时分,唐淼醒了,洗漱后见过师傅贾若亭,发现姐夫刘琦也在,正和贾若亭聊天,就和姐夫和师傅打了招呼。刘琦见唐淼出来了,便说道:“淼儿,我已经联系好同去汴京的商队了,我明天一早唤醒你一起去龙门客栈找胡老板,他的商队要运些货物到京城,你可以跟着一起同行。”

下午,贾若亭和唐淼单独呆在厢房里谈了好些时间才出来,具体说了什么,只有他们俩人才知道。晚上,刘琦让唐淼跟他睡同一房间,也是聊了很多很多,很多学习上的建议,还有上学要注意的事项。这个小舅,虽然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也给他带来过不少财富,特别是自己妻子这么宠爱这个弟弟,刘琦爱屋及乌表现得淋漓尽致。初五这天一大早,刘琦就和唐淼赶到龙门客栈,搭上了胡老板的商队。或许是师傅的郑重其事,或许是姐夫的语重心长,让唐淼感觉这次的离别跟以往很不一样。鼻子酸酸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娘亲和姐姐那天在房间哭的情形再次浮现在唐淼的脑海里。和车队的人还不熟,唐淼很不想让别人看见他在哭,就静静的一个人跟着商队中走着,不时悄悄的举手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池州离长江很近,离渡口不到30里路,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然后车队就坐渡船到了长江对岸枞阳县地界。枞阳渡口旁的江面上排着二十多条细长的船,船上坐着持桨的船夫左右各六人,船头象是龙头模样,船尾象是龙尾。有很多百姓在岸上候着,沿着江边向北延伸到远处。车队的伙计小五向人群跑了过去,找了一个人聊了几句又跑了回来车队中,跟胡老板说:“老板,我去问了,他们说在等龙舟竞赛了,还有一刻钟就开始了。”

商队要赶路,不能停下来看龙舟。胡老板让大伙继续前行,约莫一刻种后,江边开始响起了喧闹声,传来阵阵的喊“快”之声。傍晚,在太阳落下之前,商队赶到了会宫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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