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然地落下裙裾,她扭转身来,继续忍受着胸口滴血的疼痛,同众多打扮艳丽的名媛礼貌地寒暄和交流。一颗心,却早已经不知道飘到了何方……这一切全部被在一旁的沈千幽看在眼里,她隐隐地觉得,如今的顾安好也并不能自由地选择。这晚的女客中也有当红影星苏染,她一身晶莹的蓝色无袖旗袍打扮,衬托出婀娜多姿的身形,格外引人注目。分明是来探看多年重返的顾安好,可是却被一群人围聚着争相取悦,镁光灯照耀着她,令她连同顾安好讲话的片刻时间都没有。同样前来参与舞会的,还有其余几位当红影星。其中一个呗苏染夺去了风头,眼底愤愤地瞪了她一会儿,之后见到同样风光无限的顾安好,忍不住走过去,决定将心头的憋闷发泄到这个女人的身上。伸出了指甲尖利,被涂染成金光闪闪颜色的刻意凸显修长的手,女人将过于狭长的薄唇,咧开成为饱含笑意的弧度,眼眸眯起,却依旧透露着一份难以接近的疏离,“顾小姐,好久不见!”
顾安好礼貌地同她握了握手,却想不出自己在哪里见到过她,“请问你是?”
女人甩了甩涂染成黄褐色的齐额刘海,皮笑肉不笑地说:“顾小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可是在从前去顾家看望晓彤的时候,经常有见到你,还跟你打过招呼的呢!”
顾安好恍然记起,自己似乎见到过这个女人。那还是在求学的时候,寒暑假不得不留在顾家,整日里看关茹和顾晓彤的脸色。她记得,这个女人是顾晓彤的高中同学,在顾晓彤没有考入大学,一直留在家里时,顾安好每次回去也经常会遇见她。只是工作之后,听说她去做了影视演员,便很少再有遇见。“你是陈慧慧?”
顾安好问着,对于她初见的好感荡然无存。和顾晓彤能够成为知交的女人,脾气性情自然可以度知。陈慧慧莞尔,“看来顾小姐的记性可是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强多了,可谓是博闻强记呢!怪不得傅二少爷有那么多女人,可是偏偏娶了你!”
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是其中尖酸刻薄的味道一嗅可知。顾安好将笑意收敛。又来了吗?想不到刻意躲避这些人,她们还是会像苍蝇蚊虫一般撞到她的身体上,嗡嗡乱嚷,肆意叮咬!不过这个讨人厌的女人也让她知道了,傅子宸果然不会是个禁欲主义者,她该谢谢她的提醒才是。“陈小姐,以前每次见你都是和晓彤在一起,所谓气味相投,物以类聚,你们这两位好朋友好知己可是羡煞旁人!”
说完这几句饱含暗讽的话,顾安好环顾四周,“晓彤呢?她今天怎么没有在这里?”
她这才想起来,陪伴在傅瑾寒身边前来的不该是沈千幽,而应当是顾晓彤。陈慧慧眼底划过一抹阴厉,心想这女人真是数年不见,变得越来越八面玲珑,做戏做得可真足!不过,她依旧保持着笑意满面,似乎那是她的招牌,依旧板上钉钉,难以卸下。“顾小姐,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还在这里询问晓彤的下落,你就真的没有一丁点的怜惜之意吗?”
笑容里夹杂着的不可思议,令顾安好蓦然一惊。她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问她,“晓彤怎么了?我是真的不知道,毕竟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有回去家里探望。”
陈慧慧在顾安好忧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娇柔做作,她想大概连最好的演员如苏染,都不可能将一份担心挂虑饰演得这么自然。不过为了给好朋友打抱不平,她的语气却更加冷嘲热讽,“顾小姐,我想你大概不必回去顾家,因为如今的顾家已经成了空置的房子。所谓的家破人亡,我想你总能理解?”
脑袋里轰然炸裂,顾安好僵立在原地,震动得她几乎站立不稳。理智荡然无存,她一把抓住了陈慧慧,迫不及待地问:“陈小姐,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家怎么了?我父亲怎么了?他们究竟怎么了……”虽然自己对顾家一直没有好感,可是顾建华毕竟抚养了她二十年,自己也同关茹和顾晓彤两个女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呆了十多年,虽然烦恼比快乐多得多,可是毕竟人心肉长,对于属于家人的他们,她也会忍不住留恋和关心。陈慧慧被顾安好忍不住摇晃着,竭力地挣脱开她,这才终于相信顾安好并不知晓顾家的事情。周围人更是被顾安好的强烈的反应吓得懵住,以为她也如同她的后母般得了失心疯。陈慧慧揉了揉被顾安好握痛的胳膊,像望着一个疯子一样地望着顾安好,语气有些愤愤地说:“自从你五年前离开,晓彤也突然失踪了你知不知道?五年来一直没有音讯,伯母因此得了失心疯,整日里在大街上衣冠不整跑着找女儿,连家都不知道回!”
顾晓彤失踪,关茹疯了?顾安好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头脑里犹如一阵狂风骤雨刮过,整个人都陷入了怔忡。她以为她的离开可以成全她们的幸福,可是为什么,到最后竟然变成了这样的两败俱伤?她蓦地一怔,想到了顾家对她最重要的那个人,连忙急促地问:“我的父亲呢?他得知关阿姨和晓彤出事,肯定也很难过吧?”
提到顾建华,即使再冷漠的心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叹,陈慧慧再也笑不出来了。“顾伯父……他在得知晓彤和你失踪后,精神愈见下滑,后来又得知……”陈慧慧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安好一眼,“得知他本无生育能力,而你和晓彤并非是他的亲生女儿,一时间精神崩溃,昏迷了两个月,便去世了。”
再一次,顾安好的脑袋轰然炸裂,整个人都仿若失去了支撑,听不见也看不清了。她,和顾晓彤并非是他的女儿?一步一步向后退去,这些话语仿佛她躲避不及的瘟疫,让她恨不得掩耳不听,将它们统统甩开,甩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