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窸窸窣窣的掌声中凌苏下了唱台,那边舞池里劲歌热舞又开始躁动了起来。“听说你找我?”
凌苏坐在了桑榆的身边,只要了一杯白开水。桑榆歪着头打量着只化了淡妆的凌苏,心里倒也感觉到一丝的别样,这个女人果然跟其他的不同,这么想着,伸出手来笑着说:“是我找你,我是方景天的秘书,我叫桑榆。”
面对桑榆的主动热情,凌苏却打不起任何的兴趣,她猛灌了自己一大口白开水,淡淡地转头平视着前方闪烁着的霓虹:“是他让你来的吗?”
桑榆讪讪得缩回了被凌苏忽略了的手,敛了笑容:“今天来不是三哥的意思,是我想见见你。”
凌苏却显得有些不耐烦,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水便朝着舞池的方向走去:“现在想见的也见到了,桑小姐请便。”
向来被宠着惯着长大的桑榆还从来不曾被这么冷落过,心里的不平之感油然而生,不由得赶了上去拦下了凌苏:“见是见过了,事情却还没办成。”
说着从手包里拿出了那张支票递到了凌苏的面前,凌苏垂下眸去看了看上面的文字,两百万,对现如今的她来说可不算是个小数字,可是落款处“方景天”三个字却刺痛了她的心,原来在方景天的心里,凌苏也就值两百万而已。“这又是谁的意思?”
凌苏的语气变得有些尖酸。桑榆也看出了她的敌意,心知这女人一定是误会了,连忙解释:“凌小姐想多了,三哥并不知道我今天会来找你,这张支票也是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凌苏的语气更加显得刻薄起来,她冷笑了一声继续说,“你拿着他的钱来打发他玩过的女人,却还说是你的意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种情形,任谁都会误会的吧,何况是一向对方景天极为敏感的凌苏。桑榆早就想过会有这样的局面,嘴角绽出一丝浅笑说:“不管凌小姐信不信,这的的确确是我的意思,三哥根本就不知情。”
好一个不知情,不过不管他知不知道,在凌苏看来都已经不重要了,她盯着桑榆看了好久,才问了三个字来:“为什么?”
桑榆等的就是她这么问,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因为我希望你可以离开这里,离开凤城。”
离开吗?曾经备受煎熬的时候她是多么得想要逃离,可是现在,她已经不想走了。“我为什么要走呢?就因为我身无分文寄人篱下吗?我记忆里的家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回去。”
凌苏说得一字一句,也同样刻在了她自己的心里。家对于她来说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没有亲人的凤城,不过一座空城,可是她却不想离开,即便她不愿承认,即便她总是告诉自己,那个叫“方景天”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留恋,即便她一遍一遍地跟自己说:不想离开,并不是因为他。凌苏接过桑榆手中的支票,毫不迟疑地将它撕烂揉碎,将它全部洒向了空中,就像春天里翻飞成群的蝴蝶。“要给钱让他自己来,这个价码,是要打发那些风月场上的女人吗?。”
她的语气里透着轻蔑,顺带着也将自己羞辱了个彻底。桑榆也看不透她这么固执的意义,因为不论是谁都应该知道,有了这笔钱,也就不必这么抛头露面委屈自己了,她一直以为自己的遭遇已经痛成了一种极致,直到看到了她,看到了她眼底的绝望与孤直,她才明白,或许有些人经历的,自己这辈子也无法想象。可是凌苏却不要,她所有的自尊、所有的骄傲都告诉她不能要。在桑榆异样的眼神中她转身融进了人群,汇入了喧闹。即便这样的生活不是适合她的,却是她自己的选择。洛奇一直呆在不远的地方看着眼前上演的这一幕,等凌苏走得远了才低低得道了一声:“有意思!”
然而还是被桑榆听到了,桑榆的一腔怒火本来就没处发,洛奇的出现正是时候。只听桑榆小宇宙爆发:“我说洛小五,你明明知道她跟三哥的关系,还安排她在这种地方工作,就到底安的什么心?”
这话说的一点儿也不客气,饶是脸皮厚惯了了的洛奇也绷不住了,扯着嗓子冲着桑榆嚷:“好你个小木鱼,几年不见能耐了啊,三哥不懂得怜香惜玉,还不准我捡个便宜不成?”
“谁是小木鱼”?桑榆一听人家提自己当年的绰号就来气,何况还是他,“我可不小了,你以为还是以前的那个黄毛丫头?”
洛奇强忍住心头涌上来的笑意,彻彻底底地打量了她一遍,尤其是一些特殊的部位,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嗯,确实不小,该有的地方都有了,是个大姑娘了。”
桑榆羞红了脸,好在灯光偏暗才没有被人瞧见,小时候这洛奇就欺负她,只是以她的脾气,那洛奇自然也讨不得好。于是戒酒好多年的她直接问吧台点了杯马爹利,还特别指明记他们老板的账,吧台的伙计为难地向老板求助,老板也怪会体贴员工,竟然破天荒地站出来替员工说起话来:“这位小姐,我们这里的酒可都是按瓶卖的,恐怕不能点一杯。”
“是吗”,桑榆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那就来一瓶好了,喝不完我打包,反正是你付钱。”
洛奇算是遇到克星了,桑榆还小的时候他就怕她,倒不是因为桑榆有多凶悍,而是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倒真的是叫洛奇也束手无策了。没想到几年后依然如此,洛奇这下悲催了。“我能跟门口的人说以后不让你进来了吗?”
洛奇威胁地叫嚣着,他还是头一次当着员工手下的面儿无奈抓狂。桑榆被烈酒呛得咳了几声,缓过劲儿来朝洛奇吐了吐舌头显得很是得意:“恐怕不能,我可是盛世集团掌门人的妹妹,别以为我不知道孽海花的规矩,只要身份够得上,只要卡上存款够足,谁都能到这里来。”
算你狠,洛奇又一次败下阵来,只得认栽。再看桑榆,还真的把那瓶酒盖盖好打包准备带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一本正经地提醒着:“那个叫凌苏的女人,你最好别再招惹她。”
“为什么?”
洛奇侧扬着头,玩味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