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人点这首歌,拿到歌单的时候凌苏有几秒的空白,就好像时间停滞,就好像这首歌里的每一句歌词,都在诉说着她此刻的心声。……我最亲爱的,你过的怎么样没我的日子,你别来无恙……不知不觉间,她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她被自己沙哑孤独的嗓音吸引,她一句一句重复着副歌部分,像是在询问着消失了好久的爱人,一遍又一遍。“世界不管怎样荒凉,爱过你就不怕孤单”,而凌苏的确也像歌里一样,慢慢学会了所谓的开朗,只是即便是笑着的时候,也总有一种心情,时不时地提醒着她,失去了某些东西某些感情的空白。一睁开眼睛,方景天就在从前的位子里坐着,指间依然捏着一根燃着却从来并不抽上一口的烟,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塑,就像他一直就在那里,这么长的时间里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凌苏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明明闭上眼睛之前那里还是空着的,明明很想很想他,她却不敢承认这个真实又荒唐的念头,她每天都会让自己很累,累到一回家就会很快睡着,累到连做梦也显得多余,累到心里再也装不下那个名字。可是转念之间,他竟然悄然而至,毫无征兆再一次盘踞在心头。方家老宅还是过去的那种古旧的宅院,方景天刚刚接手家业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将这幢祖宅夺了回来,那时候翻新过一次,十几年下来却也不显得陈旧,反倒越发沉淀了些岁月的痕迹。老宅的后院有一片竹林,这里一年四季都是那么地生气盎然充满了活力,据说这片竹林还是方景天的太爷爷那辈人留下来的,也算是一处遗迹了,所以方景天很喜欢在这里站上一会儿。烦恼的时候只为了贪恋那一抹难得的清新,很多时候却也是迷恋那一份什么都能摒除在外的空灵。喝了口管家方国华送上来的茶,方景天才透过眼角的余光看了看一直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的陈江宁:“那个杨威还是不肯让步吗?”
陈江宁知道这件差事不太好办,阳光财团的那位太子爷摆明了是故意刁难,自从上次孽海花事件之后,方圆国际跟阳光财团算是彻底翻了脸,所以这一次明面上似乎是仁德医院疏忽大意治死了人,实际上却是阳光财团背地里使的坏,而目标似乎不只是方圆国际,还有那个挑起事端的宋哲。“对方倒也不是不肯松口,我去了杨家好几趟,早上的时候杨家老太爷才给了几个条件。”
陈江宁最近几天一直在交涉这件事,没有眉目他是不敢出现在方景天面前的。方景天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更加显得淡漠了,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说。”
陈江宁寻思了几秒钟,开口说:“杨威本来不愿意私了,非要闹上法庭,不过后来杨董事长出面了,一是要求赔偿死者家属五百万,二是恢复方、扬两家之前合作的一些项目,这第三点嘛……”说到最后一个要求的时候,陈江宁显然有些为难,方景天淡淡地偏过头来不耐地看了他一眼,惊得他一滞,才又继续说:“第三点就是要我们仁德开除宋医生,并且按照正常程序申请吊销宋医生的行医执照。”
“宋医生”,方景天狐疑地又念叨了一边,好像一时间没能想起这么个人来,然后才恍然,不想忙碌了几天,倒把这么重要的他给忘了,于是冷笑了一声,“就是那个宋哲吧,这件事里他并没有什么错,鉴定小组也已经给出结论了,吊销执照这样的事恐怕我办不到。”
陈江宁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随声附和:“可不是,杨家这一次摆明了就是为难我们呢。”
“不过”,只听方景天话锋一转,“不过开除这件事倒也不是不行,我们仁德也不少宋哲这么一个人才。”
不想陈江宁却有些急了,赶忙劝说:“方先生千万不能这么做,宋医生毕竟是我们方氏集团的员工,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要是不能保护自己的人恐怕会叫兄弟们心寒,也会让外人笑话。”
方景天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只是这件事情已经不能单纯用义气或是冲动来解决了,对方既然提到了宋哲,不舍弃点什么根本不能满足那些人的胃口,所以,相对而言开除只是一件小事而已。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相信陈江宁会不懂,而方景天一时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懂,所以他带着几分好奇,转向陈江宁问:“我如果威胁那位宋医生说只要他离开凌苏,就保住他的饭碗,你说他会同意吗?”
陈江宁没想到方景天会问自己这么个问题,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被他少有的探寻的眼神唬地一愣,吞吞吐吐地回答:“这,这我就不知道了,方先生已经想好要这么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