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你大爷!”
我摸一张符纸,捏个诀打过去。符纸化火冲向“鬼道士”额间,炸起一缕黑烟,我乘胜追击,几张辟邪符同时甩过去,人从柜台后迅速撤离——后面是操作间,一道玻璃门同柜台隔开。我刚锁上操作间的门,“鬼道士”扑了过来,贴在玻璃门上,猩红的舌头吐着,爪子在玻璃门上划过,发出尖锐的声音。奇怪。不是凶煞。那东西可不会被一道门挡住。标记被短暂压住,凶煞被鬼道士牵制,这摸上门来的又是哪一路?我将剩的符纸贴在玻璃门上,屈起食指,敲了几下。这是殓魂师的规矩——问因。遇到鬼怪,在能保护自身的情况下,必须走这一步。人死为鬼,神智并不一定清楚,也有寻求帮助反而攻击殓魂师的例子。它抬起眼皮,黑瞳骤然泛白,爪子更为疯狂的挠门。伪装逐渐卸下——一具稀烂地尸体,动一下,血肉掉一块。像是个被生生碾死地。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含混不清。“你知道我是殓魂师?”
我试图沟通,它顿了下,然后缓缓的点头,脸上血肉横飞。我皱眉。师父收了我,却极少带我出去,我的身份应当很隐秘才是。但,凶煞知道,眼前这个碾死鬼也知道。“找我帮忙?”
我再次问道。它又是一点头。爪子挠门的频率更高。我笑:“真他娘的当老子傻呢!”
就这玩意儿进门那架势,需要我这个还没出师的帮忙?我屈指一叩,玻璃门上的符纸骤然化为烟,顺着缝隙钻出去缠住碾死鬼。“滚!”
我咬破舌尖,一口精血紧随其后,暴喝声夹着雷鸣咒,震的玻璃哗哗作响。碾死鬼浑身撩起火,片刻间便只剩一具骨架。它黑洞洞的眼睛盯着我,最后不甘心地离去。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符纸混着精血,配上雷鸣咒,是我在这条件下能作出的最大反击了,要这都不能击退碾死鬼,我只能冲出去肉搏了。缓过劲儿,我没敢出操作间。这里好歹还有雷鸣咒残存的威力。有了这一出,我没敢再睡,稍微听到点动静,神经就高度紧张。这种紧张情绪,在天将明时,茶馆被再次敲响,达到了高潮。我正准备悄摸走过去探探虚实,门被一脚踹开了。我立刻抓了桌上的糯米撒过去,手也抄上了店里的凳子。“你还想砸死我?”
鬼道士暴怒。他衣服破了好几处,佛尘也乱了些,手上还提着一塑料袋,我随便一扫,是早饭。“道长,真是你!”
我放下椅子,简直要喜极而泣。他走两步,将早饭往桌子上一搁:“你给什么东西开了门?”
我将夜里发生的事和他说了,他用问傻子的语气,问我记不记得他说了不能给任何人开门?“我以为是你。”
我有些不好意思。他冷哼一声:“我用得着你开?”
“……”“吃饭!”
他用鄙视的目光凌迟了我一遍,才大发慈悲地一摆手。我迫不及待的拆打包盒,再不吃点,我没被鬼弄死,就要饿死了。鬼道士没吃,转进操作间,摁开了一堵墙。里面是个小房间。我靠,亏我在操作间缩了一夜,竟没发现这么个地方。鬼道士突然转头:“你该庆幸没进来,否则……”他用佛尘在脖子前面划过,干净利落。我缩了缩脖子,埋头吃饭。他出来的时候,一身狼狈洗净,随口塞了两包子就没再动。“道长,它们怎么会找上我?”
我收拾好垃圾,眉头皱起。他眉头皱的比我还深,片刻后骂了一句:“张阎王有病!”
我谴责地看了他一眼,他瞪我一眼:“你看个屁,你师父就是有病,他有病,你也有!”
他说完狠狠的叹了口气,说殓魂师代代相承,与阴司相通,张阎王没了,作为他徒弟,我就自动的承担了师父的职责。一句话,这一片的孤魂野鬼都知道我了。我沉默不语,难怪师父信中提及我与鬼怪牵扯上,便不能再置身事外了。“那我该怎么办?”
难道每天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一只鬼追着跑?“麻烦!”
鬼道士不耐烦的嘀咕一句:“真会给老子留烂摊子。”
他踢了踢我,让我跟他出门。我有些尴尬:“道长,我这出去,明天还不得上头条啊?”
昨天情况紧急,跑过来不觉着有啥,现在天一亮,再让我这么出去,实在有点挂不住。“等着。”
他这次倒没骂我,一个人出了门,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个袋子。他将袋子往我怀里一扔,轰我去操作间换衣服,却没让我进小房间。都是大男人,也没有害臊那一说,我将脏衣服脱下来,胡乱的擦了下身体,穿好衣服,出去就见他在摆弄个银色的、巴掌大小的罗盘。“这罗盘还挺精致。”
我随口称赞道。他一言难尽的看了我一眼,估计是想骂两句,最后憋回去了,让我少废话,准备好了就出发。“出发?我们去哪?”
我追着问,他却不回,只在出门的时候又塞给我一个包裹。是丢在宾馆的那个,里面全是师父留给我的。“谢谢。”
我追上去,诚心地道谢,他依旧没理我,脸色却缓和了不少。鬼道士带我拦了辆黑车:“山公庙。”
“不去。”
师傅头摇的和拨浪鼓般:“那鬼地方你们也去?这趟车我可不敢出,都几个开车的跑那,回来脑子就不清楚了,还有个冲着桥就撞上去了,邪门着呢!”
鬼道士拍拍驾驶座,几张红票子塞过去:“老哥,你看我这样,还能是去做什么?你送我们到前一站下就成,这邪门的玩意儿除了。你可是大功臣,往后谁再往那出车,都得承你的情。”
我少见他说这一连串的话,哄的司机师傅红光满面。当然,我觉得最要紧的还是那几张红票子,山公庙离这镇上五十多里路,跑个来回也就一百。重金出勇夫,古人诚不欺我。师傅从坚决不去,到坚持送我们去山脚下,前后不过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