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语愣住了。她好像并不能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无垠,你是不是弄错了?”
她有些慌,说肯定是我弄错了,她不可能真的想杀人的。她抓着我的手,说你知道的呀,高中咱俩就玩的好,你肯定知道的的呀。是,我知道。我知道她就算被亲妈冲到教室那么羞辱一顿,最后还是会照顾她妈。也知道她虽然不擅长交际,但对同学都很好,她的错题集,在班上转了一圈,有什么不会的去问她,她都非常有耐心。当然,我并不是什么事都知道。比如她进大学这一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比如她妈妈怎么突然就出了事。比如她和舍友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人不是一成不变的。她见我不说话,慢慢地放开了我的手,声音冷漠:“你怀疑我?”
她笑了两声,用手拨了拨捆在她身上的锁魂绳,冲我一扬下巴:“你帮不了我,你走吧。”
深夜。在湖边。一股凉风袭来,冻的我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修语,我能帮你。”
我抬眼看向她:“但你必须告诉我,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沉默的是她。约摸一两分钟,她才摇了摇头,执意要我把锁魂绳解开,她要回宿舍了。我一收锁魂绳,她转身就走,我看她熟练的错开巡逻的保安,去的却不是宿舍的方向。若是记得没错,那里应该是图书馆。我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生魂入困局,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她先前显然不记得,这件事还有蹊跷。深夜的校园很安静。她无声无息的走在前面,像是一道幽灵。从湖边往图书馆,中间路过一个篮球场,还有一片梅林。这个季节,梅花没开,却也有股清冷的味道。她钻了进去,我跟在后面也钻了进去。我慢慢的往前走了两步,突然顿住了。梅林里飘了一层的落叶,我已经很注意了,却还是踩出了细密的声音。可前方,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动静。我意识到什么,立刻往前跑了两步,直到出了梅林,图书馆竖在我面前,我才发现,他娘的,人竟然跟丢了!一个小姑娘,我竟然就这么跟丢了?我眯着眼,转身看向梅林。她确确实实进去了,只是在进去的一瞬间消失了。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直接打了出去,符纸转头进了梅林,我忙跟了上去,五分钟后,符纸啪,拍上了一样东西。我抬头一看,只见是梅林里藏着的石凳。凳上空无一物。我缓缓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在凳子上一摸。很潮。上面像是汪了一层水。能摸到,却看不到。我眉头缓缓皱起,心慢慢的沉了下去。难不成又是困局?不、不应该。陈修语刚从困局中出来,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形成一个困局。除非,又有其他困局。我深呼吸一口气,捏了个诀打在凳子上,一道涟漪荡起,像是一张网,将凳子护在里面。不是困局。是鬼打墙。我从包里翻出朱砂,抹在凳子的四个角落:“朱砂为引,符咒开道,杀!”
涟漪再次从凳子上荡开,只听嘀嗒一声,一滴水自空中落下,打在了我胳膊上。随后是细密密的雨珠。我抬眼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雨,陈修语就坐在凳子上,脑袋歪着,无知无觉。她身体一歪,我连忙上前扶住她。陈修语眉目紧锁,身体微微蜷缩着,似乎在承受着痛苦。我有些急。这时候出去被保安抓住,那就说不清了。不出去,她这个状态,在这里待下去,明天肯定要病一场。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陈修语醒了。像是诈尸一样,陡然睁开眼:“无垠,谢谢你,我要回去了。”
“大半夜了,你回哪?”
我扫了她一眼,将所有的思绪都压了下去。她轻笑一声,说没事,她知道回宿舍的办法。陈修语给我指了一条能避开保安出学校的路,便急匆匆的走了。我这次没有跟,也没有出学校。而是在梅林的石凳上坐着,右手拇指与中指轻轻的搓着,思绪有些混乱。我就在这林子中枯坐到天亮,细密的雨将身上淋湿,等天光大亮,我混在学生堆中晃了一圈,便出了校门。一出校门,我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陌生的号码。我接起,钟成宁的声音钻了过来:“兄弟,哪儿呢?”
“什么事?”
我有些奇怪。他找我基本都是微信,这好像还是头一次给我来电话。钟成宁神神秘秘地,说带我去个好地方。我低头看着湿透的衣服,不是很想去,他却说作为殓魂师最好是去一趟。我报了地址,又叫他给我捎一身衣服,便钻进肯德基等着。现在还早,肯德基的人不多,我怕引起注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这里开着一扇窗户,能看到外面。车水马龙的,全彰显着朝气蓬勃,但这朝气越盛,我心底就越沉。“看啥呢?”
一道声音打断我的思绪。钟成宁提着个袋子站在我边上,他好奇的透过窗户扫了一眼:“宁大?”
“你知道?”
我有些奇怪。据我所知,钟成宁这样的奇才,都是家里直接培养的,连学校都没送去过。他一副你在讲什么鬼话的样子:“宁大嘛,鬼那么多,我能不知道?”
“你咋来这里了?还搞成这个样子?”
他奇异道。我摇摇头,接过袋子:“说来话长,一会儿告诉你。”
我在肯德基的卫生间将衣服换好,坐上钟成宁的机车在高速上一路驰骋。他一路往郊区拐,我怀疑他根本就没看路,而是哪里偏就往哪里拐。九十点钟,终于从绕城高速下去,一路停到了荒郊野岭。我转了一圈,不大能理解所谓的好地方。“等吧,很快你就知道了。”
他靠在机车上,话题又转回我去宁大上。我也没细说,只说有个同学在那,去看看。钟成宁扫我一眼:“同学?女同学吧?”
我没说话,他抱着胳膊,语气有些冷,让我少去宁大,那地方邪门的很,专门治我们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