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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掌握一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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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韵林来到魏家接待他的那个大院子里,从之前的失态中恢复过来的吴韵林静静地坐在坐在屋门口,沉默地盯着天空,然后伸手接过阿呆递过来的一杯茶,看着茶面上不断泛起的涟漪,轻轻吹拂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希望用这温热的茶水来平复自己动荡的内心。只要不是疯子,在亲手下达屠杀的命令,并且亲眼目睹后,都会背上深深的心理阴影,吴韵林也不例外。杀人没有像他想象那么简单,哪怕他有正当理由,自己的良知仍然不断地拷问着自己。“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吴韵林慢慢的放下茶杯,品味着茶水的苦涩,闭目养神了良久,慢慢睁开眼说道:“世事维艰啊。”

在一旁伺候的阿呆与赵括闻言张了张嘴,想要劝说吴韵林,但是词穷的他不知如何劝说,只能低头默默地给吴韵林满上了茶水。熊葛找了口井,用冰凉的井水稍加洗涤了身上的血污,平复了自己沸腾的血液,然后从农庄里寻了坛陈酒,提着它走进了吴韵林所在的院中。阿呆看见熊葛的到来,立刻欣喜的放下手中的茶壶,迎上前去,低声说道:“熊大哥总算来了,老爷他一直坐着这里一言不发,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跟赵括是看在眼里忧在心中啊,嘴巴又拙,不知如何劝说老爷,所以还请熊大哥帮忙调节一二。”

提着酒坛的熊葛点点头,对着阿呆与赵括说道:“你们放心,我就是为此事来的”他看着面容憔悴的阿呆与赵括,想到他们一天也是忙里忙外,也是屠杀的见证人,于是就张嘴劝说道:“这里一切有我,出不了什么乱子,你们先去休憩吧。”

颇为意动的阿呆回头看向吴韵林,在得到吴韵林的许可后行了个礼,又再三对熊葛叮嘱道:“一切都拜托了”,然后自己独自走出院子,找了地方休息去了。熊葛提着酒坛走到吴韵林身边,轻轻地把酒坛放下,然后自己又找到了一个空茶杯,给自己到了一杯酒,又拿起吴韵林的茶杯,甩手撒去里面的茶水,斟满美酒,默默地推给了吴韵林。“我现在还反胃呢不喝酒。”

吴韵林苦笑一声,将酒杯推开,对着熊葛平静地解释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熊葛没有答话,还是把吴韵林推开的酒杯又推到了吴韵林面前,然后把自己的那杯一饮而尽,伸手示意吴韵林。“唉,真拿你没办法。”

吴韵林叹息一声,举起了装满酒水的茶杯,一饮而尽。熊葛又给吴韵林斟满了酒水。“你这个家伙,真的是很......”看着熊葛的动作,吴韵林终于笑出声来,心里也仿佛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他笑骂道:“哪有逼朋友喝酒的。”

说来也奇怪,喝下半杯酒水后,自己烦闷的心绪竟然平稳了下来。“这酒啊,可是一个好东西,有了它就能解决人世间的大部分烦忧。”

熊葛再次端起酒杯,意有所指的说道:“正是因为我是你朋友,才逼你喝酒的。”

说罢,再起一饮而尽。听到熊葛的话后,吴韵林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的举起斟满的酒杯,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将酒水一饮而尽。“喀—”强行咽下辛辣酒水的吴韵林将酒杯放下,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熊葛,突然问道:“你说,我做错了没有?”

吴韵林此时有了几分醉意。早有所料的熊葛再次给吴韵林斟满,头也不抬的说道:“你没有做错,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

只有伪善者才会在站在道德制高点不分对错任意谴责。吴韵林听后,用手抬起了酒杯,将其逗留在半空中,盯着泛起涟漪的酒水,再次对着熊葛发问道:“那你说,魏家做错了没有?”

熊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自己静思了片刻,这才回复道:“魏家也没有做错。”

魏家的发展虽然不择手段,但也是在县令的剥削和乱匪的敲诈下一步步走上了极端,如果是他吴韵林被县令乱匪剥削敲诈,那么他所要做的并不比魏家高尚,所以他并不觉得魏家整体做错了。至于像魏心这样的败类,吴韵林并没有将其个人的过错归罪于魏家这个整体身上。“那为什么...”吴韵林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醉眼朦胧的大声问道:“那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么多人死去,总要有人对此负责,不是吗?”

听着吴韵林震耳欲聋的吼声,熊葛也跟着吴韵林一饮而尽,然后一把将酒杯扔到地上,抬起头也同样大声的回复道:“因为这个世道没有对错!”

看着眼前因背负命债而不堪重负的吴韵林,熊葛索性站起身了,上身前倾跨过桌子,伸出左臂拎起吴韵林的衣领,怒吼道:“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强者杀人无罪,弱者无路可退。你没有错,你不杀魏家魏家就会杀你,同样魏家也没有做错,魏家如果不变强,就会一直被强者压迫,你们都没有做错。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吗,凡事分黑即白都要分个对错!”

他松开吴韵林的领子,看着吴韵林无力的倒在椅子上,静静的说道:“你醉了,好好的睡一觉吧明天将是新的一天。”

然后熊葛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是,又突然停了下来,头也不转的说道:“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不要在为你那可笑的对错观念折磨自己。”

半醉半醒的吴韵林目送熊葛离开,然后自己努力的站起身来,挣扎着走到床边,躺了下去,睁开双眼看着豪华的屋顶,慢慢的闭上了双眼。身为现代人的他,价值观第一次跟这个时代产生了如此严重冲突,他那一套从小被教育信奉的观点,跟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格格不入。睡一觉吧,吴韵林如是想到,慢慢的闭上了双眼,明天将会是崭新的一天。...................第二天的早晨,得到吴韵林允许的魏旭自己一人拉着一辆独轮车,默默地走入了魏家众人惨遭屠杀的小巷。他咬着牙将独轮车停下,愧疚着走到离他最近的一处尸体旁边,伸手将其小心翼翼的搬到独轮车上放好固定,然后拉着独轮车离开巷子,步步维艰的走出农庄,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小山岗,然后停下独轮车,搬下车上的尸体,双膝跪在地上,一边弯腰用手挖着柔软的黄土,一边喃喃自责道:“对不起五叔,我没想把你牵着进来,对不起......”他用这种方式自我救赎,希望可以得到死去的魏家人谅解。小山岗上已经立起了五个没有墓碑的小坟,都是他亲自一一用手所挖。埋葬好自己的五叔之后,魏旭站在坟前深深的鞠了一躬,什么也没有说。他怨恨吴韵林,但是更加恨自己。“你恨我吗?”

吴韵林的声音从魏旭的身后传来,“恨我痛下杀手不留情面,恨我利用你杀害血亲。魏旭,你恨我吗?”

魏旭平静地转过身来,看着灰袍白衣的吴韵林坦诚的说道:“我恨大人,更恨我自己。”

他又扭头看着身后六个小小的土坟,慢慢的说道:“我只恨我自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看不清未来的走向,只能随波逐流身不由己。”

看着无声的坟墓,魏旭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就好像无根的柳絮,无依无靠,亲手害死族人,失去利用价值的他,还有何面目待在遵义县。魏旭看着眼前的一百两银锭,你不是来杀我的么?震惊看着吴韵林,自己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不应该斩草除根吗??他不可思议的说道道:“你不杀我?”

“我杀你干嘛?拿着钱离开遵义吧,魏家那些老弱妇孺我会妥善安排的”吴韵林回答道:随后吴韵林不管魏旭如何选择就离开山岗往县城赶去虽说遵义县的百姓们经历了乱匪劫虐后,又被魏家欺辱强取豪夺,导致整个县城破破烂烂的,街道店铺里也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市容更是不忍直视。县里的衙门更是惨目忍睹。直接带着身边的核心人物风尘仆仆的找到衙门里的书房,商讨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换了把铁剑别在腰上的吴韵林坐在太师椅上,眼睛却一直盯着身前桌子上唯一的一副遵义县及其周边的地形图。虽然这幅图十分简陋,很多地方只有抽象的寥寥几笔,但也让他对遵义县有了具体的认识。“这魏家家底还真是丰厚,啧啧”吴韵林咂着嘴,手指悬在地图上,指着农田区和商铺区说道:“这县里大半的农田和商铺居然都在魏家手上,我之前以为给魏家遗孀只留二成家产便可勉强度日,但现在看来,哪怕是只留半成都够她们安稳的当个富家婆。”

身旁被一同带来的魏齐听言,连忙起身为魏家遗孀着想道:“大人宅心仁厚,留给魏家遗孀二成家产,虽然这些看起来很多,但实际上因为魏家只剩孤儿寡母,没有能力操持资产,只能外雇掌柜伙计,再加上家里没有顶梁柱,所以大部分的收益都被帮工赚取了。”

“行啦”吴韵林瞥了魏齐一眼,他是那种会反悔的人吗,魏齐把他想的太吝啬了。“我之前既然说了留而成家产,就不会多拿少留。魏齐你不用担心我会反悔变卦,我没必要去为难一群孤儿寡母,只要她们以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就会把她们看成普通的青阳百姓,公正地对待她们。”

吴韵林也懒得多计较什么,只是在接收魏家的家产之后,魏齐就得去跟他老爹团聚了,夜长梦多。对着熊葛问道别的话题:“张天德的情况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熊葛走到桌子旁边,指着地图上一处离县城颇远的大山说道:“根据魏齐的交代与通过走访又访问了很多农夫行客,确实经常在那里的树林中遇到贼人勒索”他抬起头看向吴韵林,稳声说道:“所以我猜测张天德等人就藏身此处,以树林为据点,隐藏营寨,并威胁魏家每月进贡,慢慢壮大自身势力。而且距离魏家上次进贡,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天,再加上张天德一直以来对遵义县都十分关注,他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县里发生的一切。”

吴韵林摸着下巴听着魏旭的猜测,心里对这群乱匪更加忌惮。很显然,这群贼人并非像流寇那样四处逃窜作案,到哪抢哪,大肆破环生产力。这种流寇虽然难以围剿,但持续作战能力并不强悍,除了极个别像是黄巢这种流寇外,大部分都是只能以多欺少,打家劫舍的乌合之众。而这种通过威胁当地宗族势力,兵不血刃的增长壮大的贼人,反而要多加小心,比如梁山上的那帮贼人,气势猖獗,甚至能跟朝廷正规军掰腕子。像张天德这种让牛自己找草吃,自己则定期挤奶挤血的行为,跟自己那个世界里旧时代的洋人跟清政府的关系很像,能维持这种压榨关系的贼人,自己单凭三十几个手下,一个破败的小县城,根本就无法对抗。“等等”本想继续向下说的熊葛,节奏被吴韵林伸手打断。只见吴韵林瞪着大眼,满脸疑惑地问道:“我虽然没有见过张天德,但是他应该是山贼才对,为什么会在树林里安营扎寨?”

“这件事情要从一年前说起”早有准备的熊葛说道:“之前他们在山上安营,主要是为了提防遵义县的征讨,并且方便自己下山抢劫。但是自从一年前跟魏家里应外合将县衙杀戮一空后,周边再也没有可以威胁到他们的势力了,再加上因为山道狭隘,影响了魏家交税。为了能进一步壮大自身实力,就在半年前搬下山,到这处森林里扎寨。”

“很奇怪”吴韵林仍然没有解惑,继续皱着眉头问道:“既然都搬下山了,为什么不趁机占了遵义县,反而去了树林里重新建立营地。”

熊葛的额头留下一滴汗水,他那知道土匪咋想的,能够从琐碎的资料中找到这些情报本就算超常发挥了,对于吴韵林此时询问他很难回答,只能勉强说道:“我只知道张天德之所以没有占了遵义县,一方面是因为自身没有管理经验,很难接手,另一方面似乎是在忌惮什么人”至于为什么忌惮却还要搬下山,这些问题都超出了熊葛的能力范围和准备范围,他根本无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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