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有没有想好之后要做些什么?”
西蒙吃着煮香肠,抬头看了加布里埃尔一眼。 “说实话,我还没想好,”加布里埃尔用衣袖擦了擦嘴巴上和胡子上的酒珠,“或许找个新的佣兵团开始一段新的金钱与血液的生活,哪天运气不好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地方。或许去各个领地找当地领主碰碰运气,看看他们还需不需要私兵,还是一个自带装备和马匹的骑兵。”
西蒙听了加布里埃尔的话语,心思倒是活络了起来。这次和维京人的战斗结束之后,西蒙有意向新购进几匹马,除了日常在村间协助生产之外,在平时还能训练出一小支骑兵队,在战时充当斥候和骑兵。 而现在,自己面前就是一个有着多年马上作战经验,自带盔甲和马匹的最佳私兵和骑兵队教官人选。假如这次错过了他,下次再遇上这么合适的人选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也许可以到我的手下做事,”西蒙心意已决,放下木勺,淡淡地笑着,向加布里埃尔抛出了橄榄枝,“我是北边哈图阿里亚郡弗尔德堡的领主。”
“先生,哦不,我是说老爷,”加布里埃尔看上去有些激动,微醺状态下的他脸颊有些发红,“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看来自从离开了那个半死不活的奥德河自由佣兵团后,我的运气都开始变好了。”
“哈哈哈,”西蒙开怀地笑着,拿起木酒杯大饮一口,“不过在回到领地之前,我们会先去到科隆,然后再到德累斯顿。这可真是一段艰辛漫长的旅途。”
“不,我的老爷,”加布里埃尔整了整衣服,看上去有种整装待发的感觉,“对于我们这些做过佣兵足迹遍布四处的人来说,这点距离简直是小菜一碟。”
……… 吃完香喷喷的煮香肠,喝完凉爽但味道并不怎样的啤酒后,西蒙在酒馆内给胖子和米勒二人安排了住宿,随后带着二人外加一个加布里埃尔,一齐来到了维特拉尔村的领主宅墅旁。 这栋斑驳陈旧的石木结构房屋简直是太过古老,各种青苔和繁茂的爬山虎长满了这栋屋子露在外面的墙壁,西蒙还没进入屋子便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腐臭味和霉味。 而在领主宅墅大门旁边站着的,是一个留着满头长发,长着不修边幅的大胡子,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强壮的家伙。 这个看门的精锐士兵可能和领主关系比较亲密,戴着脊状护腮铁盔,身上穿着肮脏陈旧的锁子甲,肩膀披着兽皮肩甲,脚踩一双看上去还算比较新的毛皮靴,此时正握着一柄大的单钩刃双手斧。而他背后背着的标枪和投矛上刻着西蒙看不懂的铭文。 “你们是什么人?”
此时,这个看门的士兵警惕地看了一眼西蒙众人,不动声色地缓缓退后了一步,持斧姿势也调整到随时都可以快速进攻的姿态。 “这位是诺曼海盗的粉碎者,哈图阿里亚郡多尔斯滕家族的西蒙爵士,想要拜访一下沃尔夫大人。”
胖子一如既往般神气十足地走上前去,用略显夸张的语调大声说着,还不忘给西蒙加上与维京人大战后坊间流传西蒙的新称号。 “十分抱歉,这位爵爷,请您稍等一会儿,我们得先和我家老爷通报一下。”
穿着脏破锁甲的看门士兵向着旁边的草棚子招了招手,马上,草棚里走出来一个流着鼻涕,穿着兽皮衣的年轻人。 士兵在他耳边附着说了些什么,随后流着鼻涕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将领主宅墅的大门开出一条小缝,慢悠悠地小心翼翼地进入领主的宅墅房屋。 “领主老爷同意了接见你们,请进吧。”
不一会儿,年轻人吸溜着鼻涕,将领主宅墅的门大开,微微低头对着西蒙等人说道。 刚刚进入领主宅墅,西蒙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肉味和尿粪味的混合味道。迎面看到的是一条长方形的火塘,里面堆积着许多焦木的余烬和冒着红色火星的木炭。 而火塘上烤着的,是一只被一根粗长树枝串起来已经被烤得焦黄滴油的獐鹿。此时,一个仆人正在给獐鹿下方的火塘里添加柴火,另一个仆人则拿着一把锋利充满油渍的匕首切割着烤鹿肉,放在一只巨大的木盘里。 宅墅内的墙壁密密麻麻贴满了各种品相完美的兽皮,不过此时那些兽皮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切肉的仆人切下了一整条油光闪闪的烤鹿腿,放在大木餐盘中,然后将匕首插进了红白黑相间的木炭堆里,将餐盘端到了火塘正前方的大餐桌上,随后退到一边。 一双满是泥垢污垢的大手直接抓起那只烤鹿腿就往嘴里送,在撕咬下一大块肉在口中咀嚼之后,鹿腿肉才被满意地放回了餐盘,同时,油腻的手又抓起了盛满果酒的木杯。 沃尔夫男爵享受着美味的食物,微微睁眼看向门口进来的西蒙等人,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果酒,拍了拍手:“看样子你是老科奥瑟的儿子,虽然我没见过你,但是我认识你的父亲。我曾经和他一起在贝格伯爵的旗帜下作战,他是一个值得人尊敬的贵族。”
此时西蒙才开始仔细打量沃尔夫这个部族首领中的男爵,男爵中的部族首领。 他头上戴着暗红色的稍显破旧的缠头布,脖子上戴着一串银挂坠,穿着褐色的棉布短袍,套着一件陈旧的粘着斑点状干涸血迹的毛皮外套。除此之外,他的座椅后面还搭着一件绿格子披风。 “没错大人,我的父亲也时常在我的面前提起您,一个在战斗中奋不顾身,英勇无比的勇士。”
西蒙对着沃尔夫男爵微微行礼。 “哈哈哈哈,小伙子,快坐下来,”沃尔夫男爵开心地哈哈大笑,对着旁边的仆人努了努嘴,“英勇的战士除了我,还有我忠实的维特拉尔扈从士兵呢。杜甘,快给我的朋友上肉上酒。”
……… 第二天西蒙骑着战马赶路的时候,感觉脑袋都是晕乎乎的。 昨天晚上热情的沃尔夫男爵真是聊到兴头上了,就一个劲儿地和西蒙喝酒。西蒙甚至怀疑他们昨天晚上喝完了整个维特拉尔村大部分的酒液贮藏。 而当西蒙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发现他正躺在领主宅墅里一席垫着皮毛的干草床席上,旁边用来排泄用的木桶里满是他的呕吐物。 “太难受了。”
西蒙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同于其他吝啬得一个子儿都舍不得撒的领主,沃尔夫男爵倒是挺慷慨大方的。也许是以前父亲和他有点交情,也许是自己昨天让他回忆起了辉煌的过去……无论如何,临走前他送了西蒙一件崭新的狼皮披风,虽然有一种浓浓的部族气息和腐臭味,但并不妨碍它既保暖又威风。 “西蒙老爷,”骑马跟在西蒙后边的加布里埃尔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握着灌满啤酒的水壶,“我想我们已经快到科隆附近了。”
“嗯,这条路你曾经走过?”
西蒙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错,我走过两回了。”
加布里埃尔点点头,不过就在他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前面忽然传来了隐约的嘈杂声。 “小心。”
西蒙收起轻松和疲惫,打起十二分精神,系上了悬于胸前的锁甲护颈,手摸到了腰间的剑柄,谨慎地眯起眼睛向前眺望。 “老爷,是一群朝圣者,不必紧张。”
加布里埃尔探起脑袋张望了一会儿,随即放松下来,拿起了他的酒壶继续喝起了酒。 “哦,是吗?”
西蒙也终于看清远处的主路和树林旁边,有着许多穿戴简朴的人。他们大多都穿着满是泥污的粗麻衣物,拄着一根木头拐杖,背着行囊。 而一些看上去比较有钱的朝圣者则戴着装饰有圣雅各贝壳的帽子,多穿了一件宽大的带兜帽的长袍。 此时,朝圣者们说着各地不同的语言和方言,交谈,进餐,收拾东西。许多朝圣者身上多多少少有着伤痕和干涸血迹,看样子一路上是历经磨难。 天空中飘起了小雨,一个年迈的修士走到人群的中央,清了清嗓子:“诸位,当我们在为旅行做准备时,我们便明白,在神的庇佑下,我们会一路平安的。虽然路途上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意外和磨难,但我始终坚信,这都是神的安排,是神降予我们的考验……” 西蒙等人不禁停下了马蹄,和其他的朝圣者一般,静静地聆听着老修士的演说。 “各位都是恭顺尽责的教徒,我们走过了漫长神圣的道路,走过了圣洁男人的路途,在神的引导下,即将抵达我们的目的地——科隆。届时,在圣洁的教堂中,主教将为你们赐福,你们的灵魂将被洗涤。”
虔诚的教徒们拍手叫好,即便是越下越大的雨也丝毫不能浇灭他们心中激动燥热的火焰。 “我想除了赎罪,即便只是想看看异域的土地,这一趟也来值了。”
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戴着宽大的兜帽,梳着八字胡的年轻男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溪水和树林,赞同地点了点头。